在百姓間這算是多了夜晚的談資，然而在宮中可就是人人自危了，就連呼吸都放地若有似無。
城門發生的事過於轟轟烈烈，皇帝回宮時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就連貼身侍衛都有些許想逃離。
此刻，皇帝書房中，幾位負責守城的將軍正忐忑不安地站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皺眉閉目的皇帝。
總管太監輕輕推門而入，在皇帝耳邊說了一句話。而後皇帝緩緩睜開眼，疲憊中帶着些許憤怒道:“讓他進來。”
太監道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姜大將軍，皇上請您進去。”太監倒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如此情況下，說話也是從容淡定，對着姜商也是客客氣氣的。
“多謝李公公。”姜商對着他拱手道謝。
李公公只客套一笑，道：“將軍客氣了。”
姜靜姝進去時，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繼續守在門外的李公公。
瞧見姜靜姝看他，李公公從容不迫地笑着，姜靜姝微微點頭，回以一笑。
姜靜姝隨着父親一同進去。
若說在屋外還能勉強喘得過氣來，這進了屋，裏面的氣氛便是活像要將人悶死。
裏面站着負責此次守城的副將周治與其父親驃騎將軍周正齊及其另外幾個將軍。
還有太子蕭慎遠。
姜靜姝與他對視一眼，蕭慎遠眼裏是藏不住的陰鷙。
“皇上。”姜商拱手行禮，姜靜姝隨之一禮。
皇帝盯着姜商沉默半晌，而後皮笑肉不笑地道:“姜愛卿，今日這一出，倒是讓朕猝不及防啊。”
姜商聞言立馬跪下，姜靜姝也委身隨着父親跪下。
“皇上！此事與臣毫不相干。臣也是御前侍衛前來通報才知曉此事。”姜商洪聲道。
“毫不相干……”皇帝笑得有些陰沉，眼裏卻全是怒火，他緩緩道:“今日之事，擺明是因將士封地一事而起。”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玉杯，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皆知這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你說與你毫不相干，你當朕是傻子嗎？！”
玉杯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房中所有人見狀慌忙齊齊低頭跪下。
“父皇息怒！”蕭慎遠忙拱手道。
“皇上！老臣便是爲了將士封地一事豁出這條性命，也不會做此等有辱皇家顏面之事。”姜商跪在地上，脊背挺直，激動道，“望皇上明查。”
皇帝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地上跪着的臣子。這些人，看起來個個忠心，實際上卻似那一把把尖刀高懸於他的頭頂，時刻準備着朝他刺過來。
“明查？姜愛卿，莫非你是覺得朕實在愚蠢，還會任你繼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爲嗎？”
“老臣不敢！”姜商聞言慌忙磕頭。
“你們有什麼不敢！”皇帝笑得陰沉，低吼道。
衆人再次屏氣凝聲，卻聽到姜靜姝輕柔的聲音響起。
“皇上息怒，”姜靜姝輕輕道，拱手低頭道:“不知皇上可否聽小女子辯解一二。”
姜靜姝漠視掉蕭慎遠，她知道皇帝這是默認了。
“皇上，此事鬧得滿城風雨，陣仗太大，目的也太明顯，就是爲了將士封地一事。”
“父親雖爲武將，但也不是如此無知之人，明晃晃地將此事招搖出去，任誰一想，都會是將軍府的計劃。”
“將自己做成如此顯眼的靶子，皇上您若是一氣之下信了，那麼將軍府便是犯下了煽動百姓動亂的罪過，如此一來，將軍府便會被滿門抄斬。”
“如此顯然且無可挽回的後果，父親又怎會不知？何況我姜家滿門忠烈，皆爲凜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上如此不信任將軍府，着實令人心寒。”
“當年刺客暗殺先帝，是我祖父替先帝擋下了那致命一擊，自己卻命喪於此。若是皇上您執意要定姜家的罪，恐怕先帝也無法安眠於地下。”
“此事定是有人從中作梗，皇上您若是隻看表面，而做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的話，怕是會後悔。”
姜靜姝說完，鄭重地磕頭行禮。
書房中又是一陣寂靜。
半晌，皇帝冷笑一聲，道:“你倒是牙尖嘴利。”
此話一出，氣氛倒是緩和了些。
“皇上，鎮守城門是微臣的職責，如今出此鬧劇，微臣懇求皇上讓臣調查此事，以將功補過。”周治見皇帝氣消了些，便挺直了身體，請命道。
誰知蕭慎遠卻面色一沉，冷冷道:“父皇，此次是周副將辦事不力，才讓那些人混進去。又如何讓人相信周副將能查明真相。”
周治聞言怒視着蕭慎遠，咬牙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此事事發突然，微臣也始料不及。”
“周副將，”蕭慎遠加重了語氣，“若是沒有你的忽視，恐怕那些人也鑽不了空子。你究竟是想查明真相，還是想暗中調換真相？”
“太子殿下慎言！”周正齊恐慌道。
姜靜姝淡漠地看着蕭慎遠，蕭慎遠如此急着想阻止周家調查此事，恐怕是自己也想插手，若說周家想調換真相，倒不如說是蕭慎遠想暗中抹去自己所做之事的證據。
果然，蕭慎遠對周正齊的懇求絲毫不爲所動，繼續道:“父皇，請將此事交由兒臣，兒臣願爲父皇分憂，定不會叫任何一個人逃脫。”
說罷，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姜家父女。
姜靜姝只勾脣回以淡淡一笑，端的是問心無愧之態。
姜商卻是沉下了臉，甚是不快。
“哼，看來這還是個美差事，都搶着做。”皇帝冷然道，“真當朕糊塗了，不知道你們都在背後插了一手嗎？”
說罷，冷冷地看了蕭慎遠一眼，蕭慎遠被看的一激靈，不敢與皇帝對視，慌忙低下頭去。
“既如此，那就讓臣弟爲皇兄分憂吧。”
蕭清墨清朗的聲音響起，而後一個雪青色的挺拔身影進來，帶着若有似無的藥香。
姜靜姝一擡頭就看見蕭清墨對着皇帝拱手行禮，而後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方纔的話:“皇兄，既然此事難以假於人手，不若交給臣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