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蕭清墨嘴角一勾，“可能是因爲你嫉妒吧。”
此話一出，二人臉色一變。
水娘子則是悠哉悠哉地靠在那裏，“王爺在說什麼玩笑話。嫉妒，我嫉妒誰？”
“自然是嫉妒你代替的人。”蕭清墨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摺扇輕搖，帶起的風吹起額上的細碎的髮絲，蕭清墨依舊那般溫和，只有觸及到他此時的目光時，卻冷得可怕。
“你嫉妒分明是同樣的容貌，爲何她生來便身份尊貴，入宮也能搏得皇帝喜愛，一輩子都錦衣玉食，不必爲活下去四處奔波。”
姜靜姝看向蕭清墨，忍不住低聲道:“爲何問這些？”
“靜姝擔心了？”
姜靜姝點頭，只是她擔心可不是水娘子，而是蕭清墨。
“你似乎還有些臉紅。莫不是生病了？”
一來是喝醉，二來是生病。
或許是如此情況下，情緒最容易隨心而動，蕭清墨總會比平時更加鋒利，渾身帶刺。
蕭清墨摸了一把，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放心，我沒生病，更沒有喝醉。”
“那你如此……”
蕭清墨的手覆在了她的脣上，輕聲道:“讓我任性一回吧。”
眼中的祈求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姜靜姝不明白蕭清墨是怎麼對自己這張男人臉，做出那般含情的眼神。
她點了點頭。
她總是對蕭清墨的撒嬌沒有辦法。
再一轉頭，蕭清墨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冰冷，與方纔判若兩人。
“王爺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嫉妒左將軍。
分明是同樣的臉，爲何自己生來便在乞丐隊裏，與狗搶奪食物。
而左將軍，生來便是將軍府的女兒，享盡榮華富貴。
竟然能得晉王青睞，甚至皇上都對其頗爲在意。
真是不懂，她在矜持什麼，兩個男人之間遊走，遲遲不肯動。
也不知在吊着誰。”
姜靜姝聞言心中一股怒火升起。
“水娘子，慎言。”
水娘子瞪她一眼，“你懂什麼，你是沒聽過更離譜的。你知道真相是什麼嗎？”
姜靜姝搖頭。
“真相是左將軍想當皇后，然而竇皇后才冊封，是萬不能廢后的，於是姜靜姝便左右逢源，腳踏兩條船。
除此之外，什麼凜朝的第一位將軍？
不過是會些花拳繡腿罷了，仗着自己的爹和哥哥，竟然深入了皇朝。
着實令人嫉妒啊。”
姜靜姝看着她，冷冷道:“說完了？”
水娘子點頭，“說完了。”
“很好，”姜靜姝冷笑道:“你嫉妒，那有什麼用呢？她生來便是如此，從一開始就註定好了，你不得不承認，投胎也需要些許運氣。
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麼嗎？”
水娘子木着臉搖頭。
姜靜姝輕聲道:“有的人出生便贏了，這是上天的安排。偏偏有人覺得自己可以逆天改命，蜉蝣之力妄圖撼動大樹，做什麼夢。
若不是你長得像她，恐怕連大樹都不曾見過。
既然藉着這張臉的光，就不要太過貪心，從這張臉上得到的東西，已經是尋常人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
你的人生，若是沒有了她，依舊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依靠別人而活，當真可悲。”
水娘子怔愣着，這番話可謂是殺人誅心，一點一點將她心中的防守各個擊破，那些強硬的話語此刻顯得那麼不堪。
自己就如同那跳樑小醜。
水娘子反應過來，黑着臉看向姜靜姝，“你是誰，你只是一個護衛憑什麼這麼說我，你的出身就很好嗎？”
“水娘子，”蕭清墨淡淡開口，“這是本王身邊的人，自然有權利替我說話。”
“替……你說話？”
蕭清墨點頭，眼神冰冷，“不錯。不知水娘子方纔所說，是從何處聽得？”
“我……我從……”蕭清墨的眼神太過凌厲，水娘子有些害怕得顫抖。
下一刻，蕭清墨的手便掐在了她的脖頸上，“好好說。”
手上動作越來越緊。
“我自己編的！自己編的！我嫉妒那個女人，所以，我不想讓她過得太好！”水娘子臉色爆紅，大聲吼道。
蕭清墨低沉着聲音，“繼續。”
“我對將軍知之甚少，卻也明白她的地位是一雙手打下來的。
我就是想代替她。只是沒有那個本事。
如今我替她蹲大牢，她卻在外逍遙，我……恨她。”
姜靜姝有些喫驚，她倒是沒想到這裏還會有人恨她，不知何時起，便有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恨着她。
蕭清墨放開了她的脖頸，水娘子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她不怕死，可她怕死的折磨。
“不知真相，卻還要胡說八道，應當割舌。”蕭清墨廣袖一甩，淡淡道。
水娘子大驚失色，“王爺！如此你不如殺了我！”
蕭清墨看向姜靜姝，“以爲如何？”
“王爺，屬下以爲，應當留着她。有時，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比如衆叛親離，手足相殘，以及……”
姜靜姝含笑看着水娘子，“看着親人受苦受難，卻無能爲力。”
蕭清墨眉頭一挑，這是開始威脅她了。
果然，水娘子面色發白，捏着木柱的手指發白，顫抖着嘴脣道:“你們若是想折磨我，便折磨吧。放過我的親人。”
“可是總有人不聽話，倔得很。”
水娘子眼睛一閉，最終睜開眼，已經沒有了那份強硬，“我說，我都說……”
本以爲是受了蕭慎遠的指示，水娘子纔會代替姜靜姝。
沒想到是齊任送給蕭慎遠的，蕭慎遠便一直將水娘子藏在宮中，私下以後宮嬪妃之禮相待。
雖然不可告人，卻也過得富裕。
只是沒想到，姜靜姝會被蕭慎遠抓起來，真正的人到手了，冒牌貨自然就該代替原主去死了。
她不怕，畢竟那些人答應了她，會照顧好自己的妹妹。
然而如今，她卻不敢肯定了。
或許是富足的日子過得久了，她便以爲給予她這些的人，會一直幫助她。
甚至那些空口無憑的承諾，都能讓她甘願赴死。
她的命，最終換回來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