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我殺的,您說讓我死,就讓我死麼?”

    沈瀟瀟笑了,冷靜淡定的樣子,倒真有泰山崩之前面不改色之風。

    畢竟,她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只會跪在地上嗷嚎大哭的女人。

    她拼了命也要從這殺出去,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正在此時,顧庭霄推門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站在沈瀟瀟身邊。

    “師母,她是我的女人,讓我來解決吧,”

    沈瀟瀟聞言整個人怔了怔,下一瞬轉頭看着他,腦中好似晴天霹靂。

    讓他來解決是什麼意思?

    “讓你來解決?”她苦笑着道。

    “你怎麼解決?”老夫人轉頭看着顧庭霄,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

    “我……”顧庭霄深吸了一口氣,雙拳緊握負在身後,良久還是說出了那句話:“親自殺了她。”

    只這句話音一落,沈瀟瀟只覺的萬念俱灰,身子一晃,險些沒站住。

    她嘴角苦笑更濃,白嫩修長的手指連忙扶住身邊的裝飾物,另一隻手依舊死死地抓着胸前的浴巾。

    沒關係!沈瀟瀟,他又不是第一次不相信你了,沒關係的!

    她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嘴角的笑意硬生生被她又擠出了幾分。

    即便是所有人都等着看她怎麼死,她也要笑的燦爛。

    親自殺了她,好啊,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怎麼親自殺了她。

    “還有三天就是你師父的頭七,給你三天時間,頭七那天我要用她的血,來祭奠你師父。”

    老夫人做出讓步,畢竟顧庭霄已經說出這種話,她不會再咄咄逼人,怎麼說顧庭霄也是她最喜歡的孩子。

    她冷冷看了沈瀟瀟一眼,轉身離開。

    其他人也都跟着老夫人轉身離開,誰都不敢多言,屋內只剩下顧庭霄和沈瀟瀟。

    沈瀟瀟那雙眼,強忍下淚水,嘴角依舊掛着笑意。

    “晚飯吃了麼?”

    顧庭霄轉頭迎上她的目光,面無表情,音色卻依舊溫柔。

    “沒喫。”沈瀟瀟輕聲回答,口中牙關緊咬,心中早已說不清是愛是恨。

    路過的小保姆可以察覺出兩個人中間的尷尬氛圍,嚇得都沒敢走過去,直接便悄咪咪地去了廚房。

    “我們一起喫晚飯。”

    顧庭霄說着向她走去,嘴角卻怎麼也提不起笑意。

    他拉起她的手,往餐廳走去,沈瀟瀟任由他拉着,也不吵也不鬧。

    她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幾年前在海天一色時,她那副行屍走肉只爲苟活的模樣。

    兩個人來到餐廳,沈瀟瀟不願坐在他身邊,便挑了一個較遠的位置坐下。

    小保姆連忙遞給她筷子等餐具,幫她們添好飯,擺好飯菜。

    顧庭霄看着身邊空着的座位,暗下偷偷吸了一口氣,卻並未開口。

    知道她喜歡喫菜花,準備的菜都是一些跟菜花有關的菜品,沈瀟瀟夾了很多菜花放在碗裏,大口大口地喫着。

    “慢點。”

    他看着她囫圇吞棗的樣子,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抹不捨。

    沈瀟瀟頭也不擡,依舊喫的放肆:“有的喫的時候就多喫點,死了不就沒得吃了?”

    顧庭霄薄脣微啓,欲言又止,暗下一聲嘆息,捏着筷子的手良久沒有揮動。

    餐桌上的氣氛變的冷清,誰都不說話,只有小保姆在一邊有眼色地添菜遞水遞紙巾。

    一直到沈瀟瀟喫完了兩大碗飯,放下手中的筷子,才懶懶地擡頭看着顧庭霄。她面無表情地開口:“顧少想怎麼殺了我?”

    顧庭霄低着頭,不吭聲,食指和拇指死死地捏着桌邊的餐巾紙,良久都不言語。

    沈瀟瀟站起身,邁步走到他身邊,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語了一句:“你若是、殺不了我呢?”

    即便是嘴角再無所謂的笑意,也掩不掉她眼中那抹一閃而過的哀傷。

    這句話在這麼個時間,這麼個地點,對這麼個男人說出來,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瀟瀟,”他聲音很低,修長的手指按住太陽穴,“別說了。”

    沈瀟瀟沒忍住笑出聲來,笑聲略顯無力。

    她以爲他會解釋,哪怕說句他身不由己也好啊。

    她在他眼裏終究還是不值一提麼?

    其實只要他相信她,她什麼都不怕,千軍萬馬的壓力她都願意和他一起扛,怕的就是他自己認輸。

    “好,我不說。”

    沈瀟瀟苦笑着,轉身離開上樓,來到了檯球室。

    她拿起球杆,這麼多年的技術在,雖然時間長沒摸球杆了,但技術依舊差不到哪去。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她連球都打不到。

    “呵!”看着球滿桌亂滾就是不進球袋,沈瀟瀟扔下球杆,轉身捂住臉。

    說了不能哭的!明明已經和自己講好了不能哭的。

    可此時此刻,淚水卻根本不由她控制。

    這麼多年,那麼多痛楚,瘸了腿不要緊,破了耳膜不要緊。什麼都她都扛得住,肉身上無數次鑽心的疼,戰亂上那麼多天食不果腹,可細數數最讓她想要放棄的時候,每次都是因爲顧庭霄不相信她。

    那麼多次誤會,那麼多坎坷。這世上誰都可以誤解他,唯獨他顧庭霄不能!

    那個男人害的她還不夠慘麼?

    還是說這一次又一次的劫難,都是因爲她愛上了這個不該愛的男人。

    她拿出手機,想給孩子們打個電話,卻發現她的手機號根本用不了了。

    怎麼回事?

    她重新試了幾次,都撥不出去電話,說是沒有信號。

    這裏怎麼會沒有信號,除非是有人安裝了信號干擾器,可能在顧庭霄屋子安裝那種東西的,只有他自己。

    他不想她和外界聯繫?

    怎麼?要讓她悄無聲息的死麼?

    她慘笑着,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再擡眼已然不是上一秒那個墨眸中滿是愁色的女人。她淡淡一笑,轉身走下樓。

    顧庭霄正在打電話,見她下樓,連忙掛斷了電話,好像怕被她聽見一般。

    “怎麼?在討論怎麼殺我麼?”

    沈瀟瀟扶着樓梯把手,緩緩走下樓,嘴角笑意不減。

    顧庭霄收好手機,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該好好休息,有什麼想喫的就和保姆說。”

    她邁步走到他身邊,言語中多了幾抹嘲諷:“生前何必死睡,死後必定長眠。我若是現在不多看看這世間,萬一明日顧少一聲令下,我便碎屍萬段了怎麼辦?”

    她纖細的手指捏住茶几上的水杯,端起來飲了一口。

    這話說出來,比憋在心裏更讓人寒心,她得喝口水,暖暖心。

    顧庭霄喉結滾動,沉下眼簾,修長的手指掐了掐鼻樑,良久不語。

    “我來是想求顧少個事?”沈瀟瀟放下水杯,舉止優雅,白皙的臉上未閃過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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