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在一邊暗暗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伊恩先生的夫人,這若是她們知道自己要死,早嚇的魂飛魄散了。

    “你說。”他睜開眼,迎上她的目光,言語輕柔。

    “我不知道顧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殺了我,不過無所謂,重要的是我想要和孩子們視頻聊聊天。我們母子一場,顧少也應該給我這次機會吧?”

    沈瀟瀟不卑不亢,纖纖玉足踩在地毯上並未穿拖鞋,只因剛剛老夫人們過來時,她是在浴室被逼出來的,慌亂之中忘記了穿鞋。又因爲顧庭霄的話,她一時失神,所以從上樓打檯球到現在,還是光着腳。

    “對不起。”他還是拒絕了,低下頭,看着胳膊上的手錶,薄脣微啓:“現在我還不能那麼做……”

    沈瀟瀟聞言眼中閃過惱怒,卻還是硬生生地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捏着水杯的手很用力,放下水杯的動作卻輕柔,“那就不勞煩伊恩先生了。”

    她話音一落,轉身上樓,接下來的時間,她沒有一刻怠慢,每一分都在思慮着顧庭霄會怎麼害死她,而她又該怎麼從那個男人的手下逃走。

    他不是一般人,手段也自然毒辣些。

    不過不要緊,從現在開始,她處處小心,一定沒問題的。

    沈瀟瀟喫東西的時候很小心,就連睡覺,手都摸着衣內的軍用匕首睡,以免受到危險時掏刀慢了。

    深夜,顧庭霄動作很輕地走進房間,修長的手指剛要去掀起被子,下一瞬一把鋒利的刀刃就抵在他脖子上。

    那一瞬、他怔了怔。

    不是因爲驚訝這個女人的反應速度如此之快,而是沒想到她心中竟是如此緊張,這麼輕微的動作都能讓她從沉睡中驚醒!

    “是我,別怕。”

    他聲音溫柔,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肩頭有些顫抖。

    沈瀟瀟收回刀刃,發出一聲冷嘲:“顧少這話說得怕是忘記了,要殺我的人,不正是你?”

    他聞言,眉頭一皺,擡手幫她掖好被子:“睡吧。”

    沈瀟瀟重新躺下了身子,收好刀刃。

    這個男人從不解釋,就像是默認了這一切。

    屋內又是寂靜,死一樣寂靜的氛圍,讓人緊張的下意識屏住呼吸。

    多年前,即便是認爲她殺害了他的親人,那個男人都沒捨得殺了她,只是滿含痛苦地把她送到了戰亂國家。

    那麼現在,這個男人根本不解釋,甚至什麼都不說,她要怎麼辦?

    沈瀟瀟也不知道該怎麼抉擇,此時此刻她從這個男人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等沈瀟瀟睜眼的時候,顧庭霄已經不在房間內。

    她自顧自的下樓喫飯,偶爾還看看國外的綜藝節目笑一笑,絲毫沒有壓力感。連小保姆都有些詫異,這個女人是不是失憶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麼?

    等顧庭霄中午回來的時候,脖子上多了個圍巾。

    這麼多年,沈瀟瀟還從來沒見他帶過圍巾,可這條圍巾,他竟然圍在脖子上連進屋都不肯脫下來。

    “少爺,我瞧這條圍巾,好像是勞拉小姐的手法。”

    孫管家柔聲說着,語氣中有些驚訝。

    “何以看得出來?”顧庭霄轉頭看着他。

    “勞拉女星經常在電視上說自己喜歡織圍巾,還曬出了很多織好的圍巾,這是她的特殊愛好,要知道整個美國會織圍巾的女人可不多。我看您脖子上的圍巾,和她織的圍巾很像。”

    孫管家不緊不慢地解釋着,顧庭霄只是笑笑,沒再開口。

    沙發上的沈瀟瀟聽到他們的談話,捏着手中書本的指尖都在隱隱發抖。

    那條圍巾,是那個什麼勞拉送的?

    顧庭霄這個人有輕微潔癖,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接受其他女人的東西,怎麼會戴上別人的圍巾?

    一把無情的利刃,插進她的心臟,沈瀟瀟只覺的頭重腳輕,身子一斜倒在沙發上。

    顧庭霄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可下一瞬,她連忙站起身來,若無其事的邁步離開,看都沒看他一眼。

    從這起,顧庭霄脖子上的圍巾,便一直帶着,甚至就連晚上的時候都不會摘下來。

    晚上餐廳,沈瀟瀟沒忍住,擡起修長的手指要去觸摸。

    “這麼喜歡這條圍巾?”

    “恩。”

    顧庭霄下意識地擡手按住圍巾,眼中滿是緊張。

    沈瀟瀟手指一顫,瞧見他這麼緊張的模樣,嘴角下意識揚起苦笑,收回了手。

    “看得出來。”

    她轉身走到遠處的位置,緩緩坐下,沒再開口,依舊喫的很快。

    沈瀟瀟捏着筷子的手很用力,畢竟她有些功夫,導致筷子都有些輕微的變形。

    顧庭霄看着她埋頭喫飯的樣子,長長地嘆了口氣,沉默不語。

    喫過了飯,沈瀟瀟轉身離開餐廳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

    她一夜無眠,他輾轉反側。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後天就是老爺子的頭七,這個男人到會怎麼對付他?

    第二天一早,沈瀟瀟按照往常的習慣,洗漱梳頭下樓洗臉。

    顧庭霄卻早就穿好了西裝在沙發上等他,瞧他那一身莊重的打扮,沈瀟瀟便知道他是有動作了。

    “怎麼?到動手的時候了麼?”

    沈瀟瀟笑了笑,扯了扯身上的睡衣,止步在他面前。

    顧庭霄思慮片刻,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良久還是吐出了一句:“對不起。”

    “呵!”

    沈瀟瀟苦笑出聲,心內好似浸了冰水般,寸寸冰涼。

    對不起?

    這三個道歉的字何時變的這般殘忍無情?

    他這一句對不起,是不是就是再告訴她,他沒的選擇?

    但說實話,最讓沈瀟瀟疼痛到窒息的,不是顧庭霄的‘對不起’是他下意識摸圍巾的動作。

    爲什麼?這個時候還要去摸一下圍巾,那條圍巾真的這麼重要麼?

    比她的命都重要?

    “不用說對不起,因爲我們沒關係!”

    沈瀟瀟強忍住心中抽搐般的疼痛,輕描淡寫地說着。

    顧庭霄,在你說對不起的那一刻,我們就沒關係了,所以不用說對不起,我們真的沒關係。

    你放棄了我的命不要緊,但抱歉,我不能放棄我肚子裏的孩子!

    你想殺我、而我想活!我們各憑本事吧!

    顧庭霄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揉着眉頭,聲音很輕:“孫管家,動手吧!”

    孫管家聞言墨眸一緊,看着顧庭霄眼中滿是緊張,遲疑了幾秒還是給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神。

    算了,這種事,他還是不親自動手的好。

    身邊的男人收到孫管家的眼神,拿着繩子就走了上來。

    沈瀟瀟看着那根堅固的麻繩,嘴角苦笑濃烈,緩緩仰起頭怕眼淚流下來。

    “怎麼?想要勒死我?一刀捅了,多直接,多幹脆。”

    她輕聲嘲諷着,言語中的無奈悲涼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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