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令周將裝着他們三個人手機,錢,還有零食的紙箱遞給門口的工作人員。

    “其他還有什麼事嗎?”他禮貌問人。

    “還有住宿問題”工作人員將一張紙遞給人,“這是分配名單,你們需要在今晚結束。”說完一羣人離開去下一個房間。

    陳烈英走過來,蔣令周自動把手裏的紙遞過去,“英兒,名單。”

    王雲走過來搭住陳烈英的肩。陳烈英把紙拿遠一些,以便三個人都可以看見。

    “什麼東西?”還沒看完,王雲叫了起來,“a和蔣令週一號房,b和王雲二號房,c和陳烈英三號房?”

    不僅如此,蔣令周補充道,“今晚住處不在這裏。”

    幸好他還沒把行李箱的東西都拿出來,不然又要重新來過。

    一間十分破舊的木瓦房裏,有三間睡房,每間房裏有一張牀。

    “這也算牀?”王雲麻了,“這跟睡地下有什麼區別?不就是用一牀被子鋪在地上麼?這地涼得透骨,怎麼想的?生怕我們凍不死?”

    蔣令周蹲在牀前,“不,我剛看了被子,下面還有層幹麥草。”

    “重點不是這個”陳烈英煩躁的道,“你們沒發現每個房間只有一個地鋪嗎?也就是說,兩人睡一個牀……”

    蔣令周拉着被子的手一僵。

    王雲:……我收回剛纔的話。

    “算了”王雲道:“忍一晚上吧,我剛偷聽到他們明天可能會給我們重新分房分牀。”

    “行吧”蔣令周站起來,“那我去把咱們行李都拿過來。”

    事實證明,強行組牀,真的尷尬。

    一號房,蔣令周自帶距離感和事業批的莊重感,周身清冷,同外人話也不多。和a全程無交流。

    二號房,王雲性格開朗,能說會道,但鑑於對方和自己出於敵對公司,也就只能尷尬的說幾句。

    三號房,陳烈英雖然也是個開朗喜劇人,但由於他單純不想和別人睡一張牀,一直沉着一張臉,導致和一號房同樣結果。

    眼看就要到閉燈時間,陳烈英越來越煩躁。他特別不喜歡睡覺時和別人碰到,覺得有一股隱私被侵犯的感覺。他媽帶他去看過醫生,醫生說這是強迫症。所以c一上牀,他就竭力往外,差點睡到地上。

    c出於禮貌,疑惑的問人,“陳烈英,你不蓋被子嗎?我聽說大山裏半夜挺冷的。”

    陳烈英不好意思說原因,連忙搖頭,“謝謝提醒,我身體好,沒事。”

    但陳烈英沒想到會有這麼冷。半夜醒來感覺自己都要被凍硬了。想去拉被子,卻又跨不過心裏防線,乾脆躡手躡腳的出了屋,打算坐到天亮。

    沒想到一出去居然看見了一個熟人。

    外面也很冷。高高的少年穿着黑色衝鋒衣,靜靜蹲在屋檐下,肩寬直,脊背微微隆起,夜色裏,露出的後脖頸乾淨清白,背影帶着一股孤寂的清冷。

    “蔣令周?”陳烈英聲音壓的小小的,“你也沒睡嗎?”

    蔣令周驚訝地回頭,“英兒?你怎麼在這兒?”見人只穿着t恤和短褲,他忙脫下自己的厚外套給人披上,“你是不是沒帶厚衣服。”

    “不要”陳烈英擋人的手,“你裏面單衣單褲也很冷。我屋裏面那個打呼聲太大了,我出來站一會兒就回去。”

    蔣令周被他攔急了,忽然一手掐住他兩個腕子,蠻力給他套上外套,嘴裏哄着,“我還有呢,我再去拿一件。”

    陳烈英白跳那麼多年舞,不論從前還是現在力氣都沒有人大,被人錮的動彈不得,聽見人說還有,索性不再掙扎。

    成功給人套上衣服後,蔣令周剛要走回去蹲下,被陳烈英一把拉住小臂,“蔣令周,你騙我麼?你去拿啊。”

    “好,好”蔣令周見哄不下去,“去拿,這就去拿,你要一起去麼?英兒?”

    陳烈英環顧一圈,院子裏靜悄悄的,剛剛有人不覺得,沒人還挺恐怖。“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穿過堂屋,往一號房方向摸黑走去。

    “英兒,你跟在我後面。”

    男生的聲音輕輕的,帶着熬夜特有的啞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無疑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嗯。”

    話落,“嘭”一聲,他小腿碰到了什麼東西,“嘶……”他疼得咧嘴。那天火車站的傷,直到現在還沒好完。

    “英兒!撞到了?嚴不嚴重?”前面的蔣令周立即停下,轉過身來摸索。“是房家放在堂屋裏的沙發。”

    陳烈英搖頭,想到人看不見,又出聲,“沒事,就不小心碰到,一點都不疼。走吧,去拿衣服。”

    聽見人說沒事,蔣令周才放下心。

    到了一號房門口,蔣令周輕輕推開房門,走進去取衣服。陳烈英在外面等着。

    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人出來,陳烈英本來就有些怕,人不出來,就更怕了。他猶豫幾刻,摸黑進了屋。

    剛進去幾步,迎面就撞上什麼,頓時嚇得他心提到嗓子眼,張嘴就要叫,卻被一隻手緊緊捂住。“英兒,別怕,是我,我現在放手了。”男生離他很近,熱氣撲進他的耳朵,怪癢的。

    被人放開後,他有些生氣的壓着聲音問人“你幹什麼去了?這麼久?”

    蔣令周沒有回答,而是把他拉到了屋裏一個地方。

    “英兒,我用我帶來的所有厚衣服鋪了一個小牀,我這邊這個不打呼,你在這兒睡吧。”

    “那你呢?”

    “我還不困,我出去站站。”

    陳烈英心想這人怎麼藉口比他還爛?曾經那麼好的兄弟,他不可能不知道人和他一樣的爛德性。

    “我們兩個一起睡吧,正好天怪冷的,暖……暖和暖和。”

    但是如果時間再重來,他打死也不會說這句話。

    屋子的角落裏有一張用衣服堆的怪模怪樣的牀,兩個少年面對面側躺在上面。其中那個長了一張漂亮臉的少年雙手緊緊抱着另一個清冷少年的腰,漂亮的臉賴唧唧的埋在人的胸腹上。清冷的少年則是單手摟住人的肩,將人攬在懷裏。

    一件凌亂大衣勉強只蓋住了兩個少年腰部以下。大衣有一隻袖子耷拉在清冷少年的肩頭,估計原本是蓋住肩頭的,被漂亮少年蹭了下去。肉眼可見的,清冷少年沒蓋住多少,小腿還露在外面。漂亮的那個沒露出腳。

    陳烈英是被噪雜的人聲吵醒的,他只覺得一陣嗡嗡嗡嗡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將他強行的從包圍着自己的溫暖中拉出來。

    “唔嗯……”他哼哼唧唧在溫暖裏轉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睜眼。

    一睜眼就對上一二三四五六七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陳烈英立即清醒,這纔看清楚,面前圍了一羣小孩。其中一個還是昨天認識的。

    他不懂就問,“你們蹲在這裏做什麼?”

    結果他剛出口,一羣小孩立刻一鬨而散跑沒了影。邊跑還邊叫着,“帥哥哥的漂亮媳婦醒了!”

    陳烈英:“?”

    他這才發現自己和人奇奇怪怪的姿勢,再想到小孩們的話,他自動帶入帥哥哥的角色,一瞬間對人充滿了同情。

    真是男顏禍水。

    外面天已經亮了。他坐起來往四周看了一圈,發現屋裏只有他和少年,a應該是已經起牀了。想着畢竟出來做節目,睡太晚了讓人叫不太好。

    他湊下去準備叫醒還在熟睡的少年,還沒開口,卻聽見門口一陣鬧鬨,隨後那羣沒影兒的小孩拉着一堆本地人走了進來,邊走邊指着他說,“阿爸阿媽阿姐,漂亮媳婦!漂亮媳婦!睡一起!抱抱!結婚了!結婚了!”

    陳烈英心說這羣小孩眼睛都不太好,漂亮媳婦躺着呢,他往右邊移了一些,結果小孩們齊刷刷的跟着他移。他有些惋惜的再往左移,結果不變。

    最後,他左移右閃,差點使出凌波微步,一根根小手指仍舊窮追不捨。

    他這才明白!合着他纔是那個漂亮媳婦!他纔是那個男顏禍水。

    “蔣令周!”陳烈英皮膚比蔣令周還要白上幾個度,一點點紅都特別明顯。整個人都成了煮熟的蝦子。

    昨晚陳烈英睡着後,冷得直髮抖。蔣令週一直沒睡,給人揉肩捏腿增加熱度,天亮了才眯下。被這氣急敗壞的一叫,條件反射的睜開了眼。

    “怎麼了,英兒?”

    陳烈英剛要開口,被一羣熱情的阿姐從牀上拉了起來往外面帶。他急忙掙扎,“別別別,男女授受不親,我沒穿外衣!別碰我!”

    人聲吵鬧,根本沒誰聽見他喊。小孩子們樂得圍着又唱又跳,“結婚咯,結婚咯,喫饅頭!有饅頭喫咯!”

    陳烈英尷尬得快要冒煙,“我是男的!男的!耳朵沒救了麼!男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蔣令周懷疑自己睡覺時被人偷塔,落入了另一個世界,蒙了片刻,他忙站起來去搶人。奈何一幫女生,他一個男的,實在不好下手。

    眼見陳烈英就要被拉出屋,他急得口不擇言,“停!放開我媳婦!”

    一瞬間,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轉過來盯着他。蔣令周差點有了密集恐懼症。然而其中一雙眼睛卻讓蔣令周大爲困惑。他看着門口的人脫口而出。“鶴尚?”

    鶴尚生平第一次出現了自割雙耳的衝動。他還維持着一隻腳踏進來的姿勢,想了想,他把腳縮了回去,往左移了半步,右轉對着自己身後的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嘴裏配合道:“石導。”一連串動作做的順且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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