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繾綣無力地鬆開貝殼,笑了笑說,“好像,攥得太緊了。”
“你到底怎麼了……”崔銀起說,“是賀誅跟你說了什麼,刺激到你了嗎?”
鍾繾綣搖搖頭。
崔銀起按住她的肩膀,“還是說我的存在,以及因爲我出現的董婧婧的存在,傷害到你了?”
鍾繾綣沉默。
董婧婧的話確實傷害大,只是更大的傷害來源於……她發現自己和董婧婧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董婧婧的出現,給了她當頭一棒,讓她徹底跌落到了冰冷的現實中。
一個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個是陪過無數男人的破敗之軀,她……何德何能讓崔銀起爲她犧牲這麼多時間。
早知道這樣,倒不如跟賀誅這種人渣糾纏到死,渣男賤女互相消化了,也好過糟蹋正常人。
鍾繾綣的心思被崔銀起看見了,男人用力搖晃着她瘦削的肩膀,帶動她耳邊垂落下來的髮絲一起晃動,此時此刻鐘繾綣身上有一股強烈的宿命感與破碎感,就好像,崔銀起眼睜睜地看着她在慢慢風化,卻什麼都做不了。
“你別給我想有的沒的,跟我回去。”崔銀起說,“我看你腿上都是海水,也不怕着涼。”
鍾繾綣道,“董婧婧走了嗎?”
崔銀起停頓了一下,“沒走,她在這附近買了房子,估計會糾纏好一陣子。”
“董婧婧這麼好的人,你爲什麼不接受呀。”
“神經病。”
崔銀起罵了一句,“鍾繾綣,你再說這些沒腦子的話,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鍾繾綣驚覺,崔銀起,已經管了她五年了。
他這人脾氣臭,嘴巴硬,說話難聽,可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性格惡劣的人,已經陪在她身邊五年了。
董婧婧說他最討厭小孩子,奈何崔銀起卻偏偏跟着鍾繾綣一起把領養來的孩子養大了。
鍾繾綣紅了眼睛。
崔銀起,你給的太多了,我根本……還不起。
跟着崔銀起回家,發現楚鳶正坐在客廳中央,以一種警覺的目光打量着他們二人,隔了好一會,楚鳶跟領導似的,點名鍾繾綣,“你進來,跟我聊聊。”
鍾繾綣指指自己。
楚鳶說,“對,就是你。”
好吧,既然這樣,楚鳶肯定是有什麼想說的了。
鍾繾綣和崔銀起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走向了楚鳶,房門一關,楚鳶開門見山說道,“我聽見剛纔外面女人的爭吵聲了。”
鍾繾綣表情一僵。
“看你這個臉色。”
楚鳶伸手,摸了摸鐘繾綣的臉,而後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知道肯定是之前那個女人說話傷到你了!你看看你的眼睛,光是和你對視就要心疼死我了!”
鍾繾綣一直憋着,這會兒在楚鳶面前沒忍住,眼淚落下來了。
楚鳶太溫柔又太細心了,總是能捕捉到她敏感的情緒變化。
有一個這樣的朋友陪伴在身邊,是一件多幸運的事情!
楚鳶看着鍾繾綣,一字一句說道,“首先,那個女人很不講禮貌,上來就說你帶着孩子是拖油瓶,我覺得她的素養根本不像是一個豪門千金小姐所匹配的,你完全不用把這種話聽進去。”
鍾繾綣點點頭。
“另外,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是帶着孩子,在給孩子找父親,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
楚鳶的人生,就是如此光明正大。
那又怎麼樣,犯法嗎?
“現在這個社會對帶孩子的女人存在很大的偏見,說什麼不好二嫁啊,說什麼二婚等於幫別人養孩子啊,這種話太多了,正是因爲這種話多,你纔要站出來。”
楚鳶拍拍鍾繾綣的肩膀,“身爲這一類型的女性代表,我們都經歷過獨身養大孩子的事情,越是這樣你越要讓大家看見你的決心不是嗎?你就應該笑得更開心,活得更好,做個榜樣給大家看看,帶着娃的單身媽媽也一樣可以很精彩,活出自己!”
“怎麼可以因爲這個女人的幾句話就陷入了憂鬱了呢!”
楚鳶的話像是給鍾繾綣打了一針強心劑,讓她的眼裏重新有了光芒,“首先,你完全沒有在刻意勾引崔銀起,你問心無愧。其次,就算是你帶着娃跟崔銀起談戀愛又怎麼樣呢,男未婚女未嫁的,她董婧婧就是說破了嘴,也攔不住你們一丁點!”
鍾繾綣聽得着急了,“我和崔銀起沒有談戀愛!”
楚鳶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哦?真的嗎?那爲什麼董婧婧上門找你發脾氣,他這麼生氣?”
“因爲董婧婧給他添麻煩了。”
鍾繾綣下意識說道,“楚鳶,剛纔其實賀誅也找我了,他現在和董婧婧一樣,都不肯走,並且要住在我們附近。”
楚鳶聽見賀誅這個名字就來氣,“乾脆這樣,讓他倆湊一對得了!”
鍾繾綣被楚鳶逗樂了,“你咋這麼缺德!董婧婧罪不至此吧!”
“人家說你壞話,你還幫着別人說。”楚鳶氣不打一處來,“鍾繾綣,你就是心太軟!”
兩個人嘻嘻哈哈出了房間,發現崔銀起已經不在了。
難道是回臥室了嗎?
鍾繾綣推開自己臥室門,發現崔銀起正在他們臥室的自帶浴室裏沖洗,刷刷的水聲傳來,像是有什麼羽毛在撓着他的耳朵似的。
平日裏都聽習慣了的聲音,如今鍾繾綣聽起來居然令她面紅耳赤。
完蛋了!她居然開始對崔銀起過敏了!
鍾繾綣拿着自己的睡衣等候在浴室外面,崔銀起洗完後一拉開門,就看見了等在外面一臉呆愣的鐘繾綣。
帶着熱氣,男人眯了眯眼睛,“你幹嘛?”
鍾繾綣回神,磕磕巴巴地說,“我等你洗完……”
“哦。”崔銀起咧嘴笑,似乎是看出了鍾繾綣的侷促,“你要是想進來看,我勉爲其難,也不收你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