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藍氏果然名不虛傳!”紫衣女沉吟片刻便直言稱讚,接着話鋒卻又陡的一轉:“公子既對此物瞭解如此詳盡,想必深諳其樂理嘍,可願鼓瑟一曲,好讓我等也一飽眼耳之福?”

    藍啓仁對於宇文素會不會操琴鼓瑟一概不知,而藍曦臣等人更是沒有見過她表現出擅長樂理的一面,正思忖如何解圍,恰在這時聽見宇文素吐字清晰且擲地有聲的說道:“這有何難?”

    說完,只見她徑直走到琴邊瀟灑落座,雙手攤開輕輕撫在弦上,短暫閉目,神情甚是莊重嚴肅。然後扭頭衝着藍忘機那桌擠眼一笑。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行一動一顰一笑皆被亭臺上的幾人看了個清清楚楚分毫不漏。

    瑟與箏大爲相似,宇文素學過古箏,也以瑟練過箏曲,不由暗暗竊喜。雖瑟音低沉渾厚,箏音華麗清亮,瑟奏箏樂卻並不違和。而瑟奏箏樂效果最好的當是《卷珠簾》。那就是它了,炫技的時候到了。要知道在古代彈琴奏樂都只是最簡單的手法指法,快彈以及各種繁瑣手法都是近代或現代纔有的。宇文素興奮至極。

    “公子,義甲。”紫衣女欲將指上義甲取下給她。

    奈何宇文素輕輕一笑,朗聲說道:“不用。今日且肉甲觸弦吧!”言罷白皙修長的玉指已然撫上了琴絃。

    紫衣女心想義甲撥絃尚要習得幾年方能發音連貫,就算是授教音律的先生也不敢輕易肉甲鼓瑟,沒有絕對的實力與功力肉甲很難彈奏成曲。

    這時,只聽婉轉低沉的琴音響起,清如濺玉,顫若游龍,如靡靡之音,不絕如縷。尤其是曲子第一小節的完美滑音出來後,所有人皆面露驚豔之色。

    這弄琴之人的十指彷彿在弦上跳舞般,一陣大撮、小撮、滑音顫音加均勻有力由弱到強的搖指演奏,周圍連連有人發出驚呼。

    紫衣女亦無法置信的凝視着宇文素,她的眼神複雜,心亂如麻,想她苦練數年都不及這人幾分。原本以爲縱然宇文素會鼓瑟也只能是平平無奇罷了,誰料,竟然如此了得。

    會稽王聽這琴聲撩人心絃,不由起身憑闌凝望,衆人亦起身陪同,仔細看宇文素氣定神閒的觸弦鼓瑟,柔媚與剛烈在她撫琴的時候顯露無疑。一張俊臉帶着顛倒衆生的輕笑,又見她頷首揚眉,秀雅絕俗,風采翩然,心道玉宇的仙子也不過如此了。

    他看的癡了,而這琴音更是讓人着了迷,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不覺深陷其中,彷彿置身幽谷仙境,遠離塵世喧囂,自由卻倍感孤獨。

    又彷彿回到了兒時無憂無慮的日子,沒有戰爭,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生離死別。不覺感慨萬千,悲從中來,心潮涌動,眼眶濡溼,久久無法平靜。

    藍氏一衆皆喜不自勝,宇文素着實讓人意外驚喜。而藍曦臣除了無邊的心動與震驚之外,更多的卻仍是深思,平日頑皮跳脫的宇文素雖說聰敏伶俐是有的,可這操琴鼓瑟如不長年累月苦練斷不會有如此讓人爲之傾倒歎爲觀止的天籟之音!

    另一邊雲夢江澄眼波微漾,心裏五味雜陳,除了對宇文素的稱道還有對姑蘇藍氏的莫名嫉妒,不得不佩服姑蘇藍氏的人才輩出。金凌的雙眼璨若星辰,彷彿宇文素在爲蘭陵金氏而戰一般。

    一曲既終,殿內鴉雀無聲,寂靜異常,所有人彷彿仍沉醉其中。宇文素起身鞠躬直言獻醜了,轉身欲回座位那兒,這時衆人才回過神來。此時,那個姚宗主突然語氣酸不溜丟的喊道:“宇文公子妙人一個,只是陽剛之氣略有不足。”

    宇文素停住腳步,面沉如水,脣邊微微泛起一抹輕笑,頭也不回的朗聲道:“這就不勞姚宗主費心了,難不成您有女兒要許配給我?”

    座下人等無不鬨堂大笑,氣的那姚宗主臉都綠了:“你!”魏無羨等人亦是低着頭強忍着笑意。會稽王亦搖頭失笑,藍啓仁見狀甚是尷尬。

    “聽聞這位宇文公子是藍老先生親自授課,果然了得。”

    “藍老先生對待一個外姓弟子都能傾囊相授,不愧是仙門百家的楷模。”

    “所以說,來姑蘇藍氏聽學總是好的。”

    ……

    衆人議論紛紛,言辭間皆是對姑蘇藍氏的仰慕與對藍啓仁的讚譽。就連會稽王也直言藍啓仁育人有方。這可太受用了,藍啓仁捋捋鬍子很是欣慰。宇文素撇撇嘴直嘀咕,所謂親自授課就是使勁罰她抄藍氏家規罷了。

    這時幾聲清脆明亮的絃樂聲打斷了說話聲。原來仍是那位紫衣女,只見她懷裏橫抱着一把梨形音箱、曲頸、四條弦的樂器,她左手按弦右手飛快撥絃,絃音仿若萬馬奔騰又如驚濤拍岸,激昂有力,宇文素不覺氣血翻涌。

    待到藍忘機等人覺察出異樣,再看宇文素臉色蒼白,細小的汗珠爬滿鬢角額頭,藍忘機立即暗暗輸送內力於她,魏無羨很是埋怨自己疏忽大意沒有將宇文素護好。不由拉着臉直瞪着那紫衣女,恨不能將她扔出蘭亭臺去。

    紫衣女這奏樂於有內功修爲的人來說無礙,而對於宇文素這種普通人就很可能會是致命的傷害。宇文素漸覺心不再慌,呼吸也漸漸順暢,方纔那一剎那以爲自己就要夢醒回了家。恰好,那紫衣女也演奏完了。

    “公子可識得此物?”紫衣女抱着那樂器走了過來,在宇文素面前立定,直望着她問。以她的推斷,宇文素如此年紀縱然擅樂理,也不可能樣樣精通。

    “琵琶。”宇文素瞄一眼便輕鬆應答。

    “公子識得此物?”紫衣女這一句由問句變成了疑問句,顯然她是有些喫驚了,但傲嬌的她仍抱着一絲希望,畢竟,在玄門百家中,像她一樣多才多藝的弟子實屬不多。

    她以爲,對於修仙百家皆以操琴爲雅樂,何況這琵琶還是自西域傳入來的。而她萬萬不會想到,宇文素有多麼的‘見多識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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