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五十四章 亭中興師問罪
    天高雲淡,斜陽微醺,竹岫書院清風朗朗。

    往長亭去的一路上,趙清禾整個人都還像踩在海水中一樣,浮浮沉沉,心裏七上八下,腦袋暈暈乎乎的。

    那晚她醒來時已經身在院舍中了,阿雋坐在牀邊照顧她,她只覺得頭有點疼,問阿雋發生了什麼事,阿雋卻支支吾吾的,只說她與姬師兄不小心一同落水了,其他的便怎麼也不肯多說了。

    可是,爲什麼他們會掉到湖裏去呢?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呢?

    長陽下,趙清禾頭腦依舊恍惚着,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記熟悉的聲音:“喂,女酒鬼!”

    這一聲不啻於一道驚雷,嚇得趙清禾一哆嗦,慘白了臉猛然轉身,正對上孫夢吟迎面射來的鄙夷目光。

    “趙清禾呀趙清禾,還真看不出來,你竟是個酒中色鬼啊!平時裝得老實巴交,卻是深藏不露,狼爪子還伸到姬世子身上去了!”

    “什,什麼?”這一下,趙清禾更加魂飛魄散了。

    孫夢吟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還給我裝傻,要不是大哥攔着我,我一定要把你的醜事宣揚得人盡皆知!”

    她滿意地欣賞着趙清禾眼中的恐懼,添油加醋道:“你都沒瞧見那晚小船上,姬文景被你壓在身下,掙扎得多厲害!”

    長亭裏,姬文景一襲水湖藍裳,烏髮飛揚,手持書卷端坐桌前,遠遠望去,謫仙一般。

    趙清禾頂着日頭,卻是每走近一步,身子就發顫一下,短短一段路彷彿沒有盡頭似的,。

    似有所感,姬文景眉心微動,扭頭望來,臉上神情看不清,人卻是一下站起了身。

    趙清禾嚇得腳步一歪,腦中有個聲音不斷尖叫着,糟了,糟了,要向我興師問罪了!

    她幾乎下意識扭身想逃,卻還來不及拔足,身後已傳來姬文景遙遙的一聲:“喂,趙清禾,怎麼還不過來,磨磨蹭蹭幹什麼呢,今日爲何這麼遲?”

    這一聲唬得她又是心口一跳,腳步卻再也邁不動了,只能轉過身,對上長亭那襲藍裳,一張臉笑得比哭還難看。

    “姬,姬師兄……”

    “幹嘛?臉色這麼差,路上遇到鬼了?”

    長亭裏,兩人對坐,趙清禾額上冷汗滲出,幾乎不敢對上姬文景的眼睛。

    姬文景眉心微蹙,纔要開口,趙清禾已經擡起頭,鼓足勇氣,一副要坦白從寬的模樣:“沒,沒遇鬼,是遇上了孫夢吟,她,她跟我說……”

    “說什麼?”

    姬文景湊近了些,趙清禾身子一哆嗦,索性把心一橫,捂住臉,猶如千古罪人般一聲哀呼,悔恨不已:“遊湖那晚,我喝醉了,將你輕薄了!”

    亭內霎時靜了下來,只餘風聲穿袖而過,像靜了一輩子那麼長,趙清禾滿臉緋紅地擡頭才欲說話,姬文景已經盯住她眼眸,面目平靜地望着她,語氣淡定道:“對,沒錯,當夜小舟之上,你的確輕薄了我。”

    倘若此時趙清禾手中有杯茶,那麼她一定會手一抖,盡數灑出!

    然而姬文景卻依舊與她四目相對,淡定萬分,彷彿遭受玷辱的不是自己一般。

    “我未料你酒性如此之差,被酒釀過的糕點都一絲沾不得,醉成那般模樣,我也是嚇了一跳,好心去扶你,你卻將我壓在身下,摸來摸去,佔盡便宜,我怎樣掙扎都無果……”

    像兜頭一陣烈日襲來,趙清禾難以置信,一張臉都快被烤熟了,整個人只恨不能有條地縫鑽進去。

    她從沒有一刻那麼希望自己是聾的,但很不幸,姬文景還在說,她都根本來不及堵住耳朵——

    “你醉得厲害,不僅將我全身摸遍了,你還親了我,嗯……親了很多地方。”

    說着,姬文景擡起手,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眉心、眼睛、鼻子,以及……嘴巴。

    趙清禾像被一道雷劈中腦門般,身子劇烈一震,傻傻地看着姬文景,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姬文景淡然目視她,一本正經地補充道:“其他地方也就罷了,但這裏……”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雙脣,對着趙清禾一字一句道:“這裏非同尋常,我還從未讓人碰過,你是第一個。”

    彷彿有一隻手將趙清禾的靈魂拽出了體內,她整個大腦都輕飄飄的,盯着那雙好看的脣,暈暈乎乎的,亂如絲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我真的做了那些……禽獸不如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趙清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姬文景對上她顫抖的長睫,點頭道:“是。”

    “那,那你脖子這裏,也是我……親的嗎?”

    趙清禾冷不丁指了指姬文景的脖頸,姬文景一愣,伸手撫去,心中陡然反應過來,那是當夜回去,自己輾轉難眠,燥熱難安,做了些旖旎紛亂的夢,不小心落枕留下的痕跡。

    可是正當此刻,巧合如斯,不拿來一用簡直浪費了,於是,姬文景沒有多想,從善如流地繼續點頭道:“自然是的,你那晚嘴裏聲聲喊着‘美人’,手腳沒一刻空閒,又親又摸的,我身上還不知留下多少這樣的痕跡。”

    這回當真像有一道雷劈了下來,趙清禾“嗷”了一聲,像只叢林逃竄間被劈焦尾巴的小獸,羞窘欲死,猛然捂住臉:“我,我居然都把你親腫了!”

    她是知道自己有酒後調戲人的臭毛病,又兼之對姬文景的話深信不疑,所以此時此刻,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趙清禾,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罪人,這個天底下最無恥的女色鬼,你居然輕薄了那樣高潔無雙的姬師兄,你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姬師兄,你,你當時爲什麼不推開我呢?”

    緊緊捂着臉,趙清禾無地自容,聲音裏都帶了些哭腔,然而姬文景卻依舊淡定着面孔,恬不知恥道:“小船搖搖晃晃的,我不敢使力,怕你摔下去。”

    趙清禾身子又是一顫,情緒愈加激動:“你,你在那般情況下,都還顧及着我,而我卻,我卻毀了你的清白,我真是,真是……”

    她冷不丁一下站起,舉起手就想往自己臉頰扇去,“我真是個畜生!”

    姬文景眼皮一跳,迅速起身,手疾眼快地拉住了趙清禾,“做什麼呢,誰讓你打自己了?”

    “我,我無顏面對你,我禽獸不如……”趙清禾紅透了臉,咬着脣眼泛淚花,姬文景哭笑不得,心中又莫名柔軟一片,兩人正拉扯間,一道厲喝忽地傳入亭間——

    “姬文景,你在對清禾師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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