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歲云何日歸 >第7章 第7章
    褚延側過頭:“你去見過徐先生了?”

    秦嶸:“沒呢!他還在上課,我哪敢去打擾他。”

    褚延低聲笑了下,徐先生的脾氣一如往昔的暴躁,確實不能輕打攪他。褚延說:“你回來了,那我們就先喫飯吧!”

    “好。”秦嶸點了點頭。

    褚延手向後一揮,身後的婢女看見手勢立刻開始從小廚房裏端出早就做好的菜放在秦嶸面前。

    他們雖然坐在一起喫飯,但面前的菜卻不同。

    秦嶸隨意看了幾眼面前的菜就知道這些菜都是他當初愛喫的還有他最愛喫的螃蟹,褚延也都準備了。他側過頭看了一眼,褚延面前的菜,雖然跟他的大致相同但卻有些不同。

    他擺在面前的菜都是熱的,而褚延的,卻是涼的。

    褚延中的毒,是世間最極致的火毒。

    自從他中毒之日起,喫冷食,喝涼茶,現在已經有十年之久了。褚延早已經習慣。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看他喫這些東西了,只是這是事情發生後第一次以秦嶸的身份和他一起喫飯,心裏難免有些酸澀。剛纔還因爲褚延這麼多年沒見他還會特意讓廚子做自己喜歡喫的食物而感到開心,現在卻因爲他十年都未曾喫過一頓正常的飯菜而感到心酸。

    秦嶸默不作聲的掰着螃蟹,忽的,門外一個人影悄聲走了進來。

    清以擡手作揖,“宗主。”

    褚延坐在高位上,左手虛擡一下。清以直起腰,走到褚延身後的位置站着。

    秦嶸在聽到清以的聲音後,便擡起了頭,朗聲說:“清以師兄,好久不見。”

    清以也朝着秦嶸的位置上微微作揖,道:“晉王殿下,確實許久未見了。”

    秦嶸:“清以師兄這麼叫可就見外了,還是和往常一樣管我叫師弟就可。”

    清以語氣未變,依舊恭敬的說“清以不過是宗主身邊的一個小小雜役,不配如此稱呼晉王殿下。”

    秦嶸聞言,也只是隨意笑了笑也沒再說話。

    喫過飯後,秦嶸便跟褚延告別下山了。

    他一走,清以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湊到褚延耳旁,低眉順眼的輕聲說道:“宗主,屬下剛纔從駿繞峯下來時,龔老先生說有人在我身後跟着我。”

    褚延眉梢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清以接着說:“那人武功極高,氣息也隱藏得極好。若不是他在起身離開時被龔老先生聽到了稍許聲響,怕是要讓他混過去了。”

    清以細細觀察了下褚延的神情,看他沒有明顯表情變化,接着說“看來是當初那批髒東西沒有清理乾淨,漏了一兩條小魚兒。屬下在回來時,就已經通知了巡山隊好好搜查整個劍霄宗,那賊人跑不了的。”

    褚延低垂着眼簾,刷下手腕上帶着的佛珠,手指扳動了幾下,半響說:“你做得很好。”

    “先下去休息去吧!”

    清以柔順的點點頭,隨即輕聲退了出去。

    房內只剩下褚延一人,他本想躺在牀上小憩會兒,可卻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好一會,才重新披衣坐了起來。他起身運氣輕功,腳尖輕點樹翹,沒過多久,他人就到了駿繞峯關禁閉弟子牢房門外。

    門外看守的守衛,不敢打擾他,只能在一旁擔憂的看着他。

    他站在樹下,遠遠的看着不遠處的牢房。

    他在那站了很久,很久。

    高空中掛起的太陽,透過這一層層厚疊着的樹葉依舊有幾絲光束照射在褚延身上。

    他的額角慢慢沁出幾滴汗水,陡然,他皺起了眉頭,臉色稍顯出一絲痛楚,他擡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本來早就已經壓制了的毒,在太陽的照射下又開始隱隱發作。

    他中的毒,是這世間至純至陽之物練就而成的火毒,毒一發作,渾身猶如被火焚燒之感,恨不得將自己渾身上下的皮膚連同內臟都一同燒燬掉。

    毒發作時會從經脈開始灼燒,它會順着經絡一直在全身遊蕩,然後通過內臟再到皮膚,宛如無形的火,一直在焚燒着他的身體,而他卻找不到這火的來源,不能撲滅它,只能任由着這火將自己燒成灰燼。

    他爲了壓制這毒,常年浸泡在寒潭之中,食冷食,飲冷茶。也因爲這毒他不能再長時間的站立在太陽之下,更不能讓自己輕易流汗。

    如此可見,做出此等毒藥之人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讓他死啊!

    褚延想到此處眼中含着旁人看不懂的憂傷,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你要真想讓我去死,直說便是,難道你說了,我還會厚着臉皮活下去不成。”

    心口隱隱發疼,他不知道是因爲毒而疼,還是因爲那被她棄若敝履,不屑一顧的——情。

    一種強烈的欲、望支配着他,他想要去問問她。到底是爲什麼!

    他忍者渾身的疼意,一步一步的往裏走。

    半個時辰後,褚延一出來,腿一軟,眼一黑便昏了過去。

    。

    秦嶸回到客棧時,客棧異常嘈雜。他一進入客棧大門,便側過頭詢問站在大門旁守門的侍衛:“今日爲何如此嘈雜?”

    侍衛:“殿下,是凌大人找到了那個顧神醫,然後陳王殿下說得要趕緊趕回京城,就通知弟兄們收拾東西,準備明日啓程回京。”

    秦嶸聞言,神色絲毫不變的對着侍衛說:“顧神醫住在那間屋子裏?”

    侍衛:“在樓梯口上去左邊第一間。”

    秦嶸點點頭,轉身向樓梯走去。他站在顧影門前,敲了敲。裏面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誰啊?”

    “在下是大周朝晉王,有事想要當面和神醫說。”

    裏面的人本來在牀上悠閒的翹着二郎腿,手上若有若無的給自己嘴裏塞葡萄喫。聽到秦嶸這句話後,直接被嚇到咳嗽,嘴裏的葡萄差點卡他喉嚨裏。他慌亂的從牀上爬起來,穿鞋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大拇指,把他疼得眼角沁出幾滴淚水,但他又不敢喊疼,只得強撐着勉強收拾了下自己,整理了下自己凌亂的衣裳,動作麻利的拐着腳跑到門口開了門。

    秦嶸在門外聽到裏面一陣兵荒馬亂的陣腳,眉頭直皺,一開門,裏面的人頂着顧影的臉衝他憨厚的嘿嘿笑了兩聲,恭敬的說:“原來是晉王殿下啊,請進,請進。”

    秦嶸先踏進一步,身後那人迅速的關上了房門。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兩人時,那人直接‘碰’的聲,膝蓋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低聲恭敬的說:“主子。”

    秦嶸背對着他,眼睛瞟向了他那邋遢的牀。牀邊邊擺着葡萄,茶水,糕點,再一聯想剛纔裏面那一陣慌亂的聲音,秦嶸輕笑了聲:“過得還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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