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停下喝酒的手，眉頭擰着看着他。
“去年我爹被封爲欽差大臣前往山西等地賑災，等他再回來時，他忽然就變得神神祕祕起來。疑神疑鬼的在查着什麼，我不知道他具體在查些什麼我只知道和已故的淑妃娘娘有關。後來他又外出了一次，這次去了半個月，纔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裹着一身黑袍，身披寒霜，頭頂寒露。”
“他一回來便直奔書房，可他沒想到我會在他的書房裏等他。”
那天晚上，凌柏一進書房就發現凌博簡就在裏面的太師椅上坐着。他本來撐在椅子的把手上淺淺的睡着覺，書房門一開，凌博簡便立刻睜開了眼睛。
凌柏瞪大了雙眼“博簡，你？”
凌博簡站起來，說：“爹，這半個月爲都在這等你回家。”
“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凌柏深深的看着凌博簡，什麼都沒說只嘆了一口氣，他走到書桌旁，提起筆，正準備寫字時，他忽的擡起頭看了眼凌博簡，凌博簡皺了下眉，識趣的轉過了身。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凌柏便寫好了摺子。
他說：“去把我官服拿來。”
凌柏穿上官服，把他剛寫的摺子揣在懷裏。
他看着眼前已經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兒子，拍了拍凌博簡的肩，他眼眶微紅，“博簡，你……你以後好好的，照顧好你的娘。”
說完凌柏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那天看着他出門，我知道他要進宮向皇上說些什麼，本以爲他再晚兩個時辰也該回來了，可我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衙門的人來報，我爹在一個長門街的一個小巷子裏被人殺死。那時他就躺在血泊裏，若不是那身官袍，怕是都認不出是他。”凌博簡眼圈通紅，雙手捏成拳。
秦越提着酒壺站起來，走到凌博簡身側，他喝了一口酒，口中彌散着酒苦澀的味道。
“所以——你是懷疑是你爹知道了淑妃娘娘的祕密，秦嶸害怕你爹告祕，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你爹殺死。”
“對！”
“其實我不願這樣想晉王殿下，我爹是他的啓蒙老師，我是他的伴讀，我們三個小的時候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凌博簡有些沮喪，“而且晉王殿下爲人和善，待人親厚，可我……真的沒辦法不懷疑他。”
秦越聽到後面直接笑出了聲，凌博簡疑惑的看着他。
秦越將酒壺抵在脣邊，壓下自己蠢蠢欲動的一直向上仰的嘴角，“你說，你繼續說。”
“後來，我在我爹的傷口處找到了顧影的藤蔓絲。顧影當年屠殺白家村時用的就是這種藤蔓，如今原模原樣的出現在了我父親的身體上，我才徹底的打消了對晉王殿下的懷疑。”
秦越歪着頭想了下，“你有沒有想過，也許秦嶸和顧影他們之間是認識的呢？”
凌博簡低垂着頭，頭埋在他的雙臂之下，良久，他的聲音悶悶的從胸膛裏發出來“我有這樣想過。可是殿下他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秦嶸的母妃是顧家女。而顧影——也姓顧。”
秦越站起身來，無聲的拍了拍凌博簡的背，看着前方載歌載舞的舞會，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然後提着他的酒壺離開了涼亭。
秦越邊走邊喝着酒，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御花園。
他不小心走近，無意間驚到了在御花園的其他女眷，引起一陣騷亂。
臨川公主本來正在同旁邊的夫人一起說笑，聽見聲響轉過頭去一看，本來滿臉笑容的她，臉立馬就唰的垮了下來。她蹙眉，找來她的貼身丫鬟，問：“怎麼回事？”
丫鬟說：“小公爺喝了點酒，無意間闖進了女眷們待的地方。”
她面帶慍怒，走了過去。她的聲音冷淡：“越兒。”
秦越早在第一個女人的尖叫聲響起時，酒就已經醒了大半，他皺着眉，轉身想走，可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讓他停了腳步，他無奈轉身行禮道，“母親。”
今年已經42的臨川公主依舊面容細膩，容光煥發，她身邊帶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緊緊的攥着臨川公主的手，小女孩看見秦越後，聲音脆脆的叫了聲哥哥，秦越也難得面色柔和，低下身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尖，“好久不見啊，小歡。想不想哥哥？”
小歡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秦越也高興的笑了下。
臨川公主蹙眉，“好了，你一個男子，來女眷待的地方幹什麼，還不趕緊離開，傳出去成何體統。”
秦越無奈道：“母親，我剛纔正要走的。”說完，秦越便轉身離開。
“等一下！”
秦越腳步一頓，有些驚訝的回過頭看着自己的母親，臨川公主說：“剛纔我聽皇兄說了一嘴。下次再來府裏時，把你看上的那姑娘也一起帶過來吧！”
秦越笑笑，“好！”
臨川公主被救回來一年後，她就嫁了人。她的夫家人很好，婚後很快就有了另外的孩子。她這麼些年一直過得很幸福，她的人生裏除了那一段黑暗的歷史外，除此之外再無遺憾。
秦越小的時候會不解爲什麼同是她的孩子，她對他們的態度卻截然不同。可等他一點點的長大後，他就再也不會這樣想了。他對她來說，是一段恥辱的記憶，不喜歡他也是應該的。可即便是這樣，偶爾能得到她施捨的一點母愛也足夠了。
“哎，看來你娘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討厭你嘛！”
秦越腳步一頓，眼神鋒利入刀劍直直的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秦嶸環抱着胸慢悠悠的從樹後，走了出來。
秦越一見是秦嶸，無聲的翻了個白眼，略過秦嶸直接往前走。
秦嶸臉上如常的掛着得體的笑容，追了上去，“六弟，你不會是真心想要娶那醫女吧？那醫女有什麼好的，我再給你介紹個其他更好的姑娘你看怎麼樣啊？”
秦越停下腳步，側過頭，疑惑的看着秦嶸，“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秦嶸裝傻，“有嗎？”
秦越不耐煩道“秦嶸，我沒工夫跟你周旋，你到底想幹什麼，直說吧！”
“沒什麼啊！我只是覺得你身爲一個皇族娶一個醫女實在是有失我們皇族的身份，你應該娶一個家室更好的來當你的王妃！”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今日可是你母妃的忌日，你不去祭拜你母妃跑我這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