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末中樞一木匠 >第八章 化解干戈(上)
    “有這等事?”

    後衙之內,嶽肅接見了柳臺,聽過他的講述,眉頭深鎖起來。事態的嚴重姓,嶽肅是清楚的,激起民變,作爲地方官,自己脫不了連帶責任。

    猶豫一下,嶽肅說道:“柳土司,照你的說法,此事起因全在方土司被刺,而派人刺殺他的是黔國公。你們還沒有派人報復,張總兵那邊就興兵征剿了。”

    “大人,是這樣的。”柳臺點頭說道。

    “不應該呀,要是朝廷下旨剿滅,起碼也要知會地方,哪有不告訴本府的道理。這事想來另有原因,這樣吧,我隨你走一趟,看看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對了,你說是黔國公派人刺死方土司,可有何憑證?”

    “回大人,憑證自然是有的,刺客留下的兵器上,刻有大明雲南總兵府的字樣。要不是黔國公,何人會有這樣的兵器?”柳臺據實說道。

    “欲蓋彌彰!”一聽柳臺這麼說,嶽肅直接下了定論。冷笑道:“堂堂黔國公,要是真有心派人刺殺的話,也不至於窮的非要拿刻有自家字號的兵器。這事更是蹊蹺了,怕是有人從中挑撥,想要興什麼風浪。三苗在本官治下,現在我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

    言罷,又大聲喊道:“鐵虯,速速備馬,帶人隨我出城。”

    知府衙門當然備有馬匹,不過很少,只有七匹,嶽肅帶着鐵虯、童胄,及陽朔縣跟來的四名差役,一同出城,準備到總兵行轅問個究竟。

    幾人剛一出城,迎面遇到兩個苗人,柳臺一見來人,正好認識,是本寨的人。

    “你二人來此何事?”

    “族長,官兵現在已經趕到方寨,在離寨子十里處紮營,方族長讓我們過來打聽消息,看您的處境如何。”一名族人如實說道。

    “這麼快。”柳臺看向嶽肅,想要徵求他的意思。

    嶽肅沉吟一下,說道:“那這樣吧,先不去總兵行轅,直接去軍營。”他現在着實擔心雙方動起手來,未免浪費時間,還是決定先去軍營問個究竟。

    一行人打馬直奔方寨,快馬急行,一個時辰,已見到明軍大營。此刻是酉時,天色黯淡,軍營內正埋鍋造飯,炊煙四起。“去軍營。”

    嶽肅雙腳一磕馬腹,當先引路,來到軍營門前。守門士兵看到有人過來,馬上劍拔弩張,做好迎敵準備,等見到嶽肅身穿五品官服,後面跟着的人也是差役打扮,才放下戒心。

    一個士兵客氣地問道:“請問這位大人,來此有何公幹?”

    童胄緊隨在嶽肅身後,不等嶽肅回答,已大聲說道:“我家大人乃是銅仁知府,來此是要見你們將軍。”

    “原來是知府大人。”士兵們連忙施禮,然後就有人立即前往中軍稟報。

    這次帶兵的將領是尤傳成,上次到知府衙門給葛笙求情,鬧得自己很是不爽。現在聽說岳肅在外求見,也沒有親自迎接,而是讓旗牌去把人帶進來。

    嶽肅只帶着童胄與柳臺進營,來到中軍帳,互相見禮、落座。隨後嶽肅才道:“尤將軍,不知你興兵到此所爲何事?”

    “本將奉總兵將令,來此剿滅叛匪。”尤傳成大咧咧地說道。

    “剿滅叛匪?不知何人是叛匪?”嶽肅質問道。

    “自是方寨的一衆族人。”

    “尤將軍,這話從何說起?”嶽肅淡笑地道:“方寨乃本府治下,本府尚未聽說他們有叛亂之心,在將軍口中怎麼就成了叛匪?再者說,將軍出兵之前,爲何不與本府打聲招呼?”

    明代武將被管制的很嚴,在地方上動兵,當地文官都是有權過問的。這就叫以文制武,監督於你,你不服都不行。

    “本將只是奉命,知會地方之事,歸總兵大人,他爲何沒有知會,本將一概不知。至於說方寨族人爲何是叛匪,這事總兵大人倒是說過,方寨族人膽大包天,竟敢刺殺黔國公,現在證據確鑿,難道不是叛匪麼?”尤傳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必須要回答,只是語氣特別不善。不過這也有情可原,武將一直被文官壓制,當然很不服氣。

    “你說罪證確鑿,那證據在什麼地方,拿出來給本府看看。”嶽肅強硬地道。

    “嶽大人,本將領的只是上指下派的差事,若要證據,還請您自己到總兵行轅去要吧。”

    看到尤傳成態度強硬,嶽肅冷哼一聲,說道:“尤將軍,你說方寨的族人是叛匪,但本府卻沒看到方寨反叛的跡象,地方之事,由本府做主,還由不得你來插手。既然你說方寨之人刺殺黔國公,那本府就將方寨土司緝拿歸案,自當給黔國公一個交代。至於你,還是速速退去吧。”

    “嶽大人,本官奉了總兵官的將令,哪有你說退兵,我就退兵的道理?要想讓我退兵也不難,你自向總兵行轅討令去吧。來人啊,送嶽大人!”這次是總兵大人下的將令,自己是奉命行事,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尤傳成眼下也是賭氣,非要給那些文官一點顏色看看。

    但嶽肅豈是善茬,見有士兵近前,似是要強行送客,他豁然而起,大聲喝道:“尤傳成,你好大的膽子。本官好言相勸,你竟膽敢不停,一旦激起民變,我看你如何收場。本府將醜話說在前頭,只要刀兵一起嗎,我第一個參的就是你,到時定讓你官位不保!”

    嶽肅這一將嗓門提起,過來的士兵,又嚇得倒退回去,一個個看向尤傳成,等待他的示下。尤傳成被嶽肅的一聲怒喝,嚇得也不禁打了個寒顫,別看武將管兵,但在這些飽讀詩書的文官眼裏,啥都不是。文官最看不下武將靠軍功升遷,只要抓住一點點把柄,定據本上參。朝中的文官似乎很有默契,看到有文官參武將,不管有理沒理,肯定一起幫忙去說那武將的錯處。一句話,你們武將,永遠別想翻身蓋過我們文臣,誰叫我們天下讀書人是一家呢。

    尤傳成還想爭辯,但就是沒有了底氣。他明白,不管這次剿滅苗寨是勝是負,被當地知府參了,準沒好結果。打勝了或者還能好點,頂多是降職,萬一戰敗,這激起民變的罪名是擔定了,官位不保那是肯定的。他可不傻,知道文官參武將,基本是一參一個準,想當年俞大猷立下多少功勞,還不是一參就革職,自己一個副將算個啥。人家黔國公官高爵顯,被人刺殺尚不敢越境帶兵征剿,自己一個跑腿的,犯得着這麼拼命麼,天曉得被參之後,黔國公會不會出面保自己,就算具保,還不知管不管用呢。

    心中一個勁地暗罵文官無恥,臉上還得露出友善的微笑,“嶽大人,您這是說哪裏話,我這不也是奉命行事,沒有辦法。要不然這樣如何,您給張總兵寫封信,讓他下令讓我撤兵,否則我擅自撤兵,這罪責實在是擔不起。”

    他這麼做,也是推卸責任,不管方寨是否真的叛亂,由你當地最高文官具保,曰後鬧起來,跟他自己便沒了關係。我要剿滅,你不讓剿,這事總不能怪我。

    嶽肅也不傻,當然明白尤傳成的意思,眼下自己只是聽了柳臺的一面之詞,天知道方寨是否派人去刺殺黔國公。若是直接書函讓張彥芳撤兵,曰後若是確定真是方寨所爲,方寨再有什麼動作,自己的前程也就不保。

    他略一思量,說道:“這事不急,本府現在要去方寨一趟,將方寨土司緝拿到案,加以審問。你先在此安兵不動吧,等本府將方寨土司提至貴營之時,自會行文張總兵,讓你退兵。倘本官今夜進方寨有去無歸,你就按照張總兵的軍令行事吧。”

    嶽肅這番話,一是說給尤傳成聽的,二是說給一邊的柳臺聽的。自己現在就進方寨提人,你們老實一點。

    “大人爲國艹勞,本將着實佩服,既然大人如此說,那本將在此候命就是。”尤傳成嘴上客氣,心中卻在想,你最好是進去後讓那些苗人給殺了,我打着爲你報仇的名義剿滅苗寨,更是大功一件。

    柳臺聽了嶽肅的這番話,心中有些犯難。瞧嶽大人的意思,這是要將方彩兒提到知府大堂審問,方寨的人能夠答應麼?但不這麼做,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知府大人提審人犯,那是應該的,你不跟着去,便是拘捕,謀反的罪名就落定了。

    同嶽肅離開軍營,衆人打馬趕到方寨,方寨現在是戒備森嚴,兩位族長卻是憂心忡忡,正爲柳臺擔心。這時有族人稟報,說柳族長與知府嶽大人一同回來了。

    方彩兒與勾堯出寨迎接,邀請嶽肅進寨,大廳擺上酒宴,熱情招待。

    酒桌上的嶽肅,連筷子都沒碰,開門見山地說道:“方族長,聽聞老土司被人刺殺,本府深感遺憾,這次前來,不爲別事,只爲像方族長了解兩樁公案。”

    “嶽大人當真直爽,您想了解什麼,但說無妨。”方彩兒的一雙眸子緊緊盯着嶽肅。

    嶽肅淡然道:“第一樁公案,乃是老土司被刺一案,聽柳土司說,老土司是被黔國公所遣刺客刺殺,並有證據。不知這證據,可否給本府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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