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千辛萬苦避開怪形種捕殺的餘哲夫終於來到了最近的地下車庫入。

    他站在二號出入口望着漆黑通道考慮是否進入的時候,身後傳來移動極快的腳步聲。這一瞬間他的血液幾乎因爲猝然驚嚇而凝固,剛扭過身,就被一個齊耳自然捲發的少女用槍抵住腦門。

    少女身後不遠處正徐徐走來一個老太婆。

    “在我問你之前你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少女警惕心可見不是一般之高,她的個頭連餘哲夫肩頭都不及,端着舊式長|槍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露出點壓人的氣場。

    餘哲夫毫不遲疑地點頭,表示配合。

    少女不再墊腳尖,倒退兩步,槍口仍舊瞄準眼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眉心。像巡邏警司發現可疑居住民時的詢問口吻,她厲聲問:“姓名,職業,以及你在這裏的目的。”

    “餘哲夫,捕獵爲生,到最近的地下車庫尋找能開得車。”餘哲夫如實回答。他大概知道少女如此警惕的原因。

    “如果我發現你試圖以欺騙我的方式從我這裏獲得生命值,”少女遲疑片刻後放下狠話,“我就爆了你的腦袋。”

    儘管面對一個比他年紀小很多、力道也不如他的少女,餘哲夫仍不敢輕舉妄動——對方有槍。

    在他甚至道出自己的父母被中央區警司扒光衣服扔到寒冬之際的海里被凍死,以及自己八歲還尿牀的糗事後,少女才勉強相信,將對準他腦門的槍口挪開。

    “我叫喬婭,中央區居住民。”

    喬婭接着給餘哲夫介紹已經走到她身旁笑容和藹的老太:“這是阿狸老太,也是中央區居住民。我們不久前達成協議一起行動,也打算到附近車庫找輛還能開得車。”

    畢竟比起用兩隻腳行動的人類,四輪子引擎車或者無輪懸浮車更便捷前往該去的地點。

    三位來自不同居住區的居住民在達成新的合作協議,進入地下車庫沒幾分鐘後,便聽到從一號出入口傳來的爆炸聲。

    要進入地下車庫的玩家敵友難分,喬婭立即毀壞感應燈,拉下手動照明開關的電閘。

    餘哲夫雙手攥着一根從車庫汽修間撿來的撬棍配合她埋伏在一號出入口通道一側,聽着通道里愈來愈近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黑暗中,餘哲夫踩到一隻倒黴運的耗子,受驚中他挪了下位置,還沒站穩緩口氣,就見照進來的亮光瞬間熄滅。

    在煎熬的等待中,他甚至沒有聽到除了自己瘋狂搏動的心臟以外其他任何細微的動靜,後脖頸某處便被不知什麼人的胳膊肘狠狠一擊,失去了意識。

    而另一邊遭到相同待遇的喬婭與他同時甦醒後,就看到頭頂手電開關的照明燈照射下,滿頭白髮但精神氣良好且在不久前安裝了智能機械眼球的老太指着兩名身穿警司制服的玩家親切地說:“你們倆又湊一對啦,難得啊難得。”

    喬婭和餘哲夫從地上爬起來,警惕地盯着圍在他倆周圍同樣保持着警惕的好幾位玩家。

    破壞力巨大的末日般崩塌中,京軸大陸的建築當然有少部分逃過了變成廢墟的命運,其中包括遊戲樂園地下車庫,但車庫內部的車輛在破舊不堪的表面中表示出它們已經不能再次使用的破爛事實。

    白鳩和翡榷從意外老太進入遊戲世界的情緒中恢復——這位苟肩僂背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老太婆,正是後者在工作時間開溜前往第三十六居住區,在某個居住室門前遇到的隔壁牽狗出來遛彎的老太。

    白鳩也同樣笑得溫和,但他說話的語氣有點生硬:“您已經是一隻腳踏進閻羅殿的人了,實在不應該跟這個遊戲扯上關係。”

    沒等着老太回答,白鳩緊接着走到自然捲發的少女和樣貌雖然俊俏但不及翡榷的男子二人面前,以談判地口吻說:“我們不會主動對其他玩家做出不友善的行爲,希望你們如實告知爲什麼埋伏我們。”

    “不然,我從你們手中繳獲的槍械可就要瞄準你們的腦門了。”翡榷一般抓捕罪犯時,總是像黑貓似的對困在自己魔爪下的老鼠戲耍一番。

    此人乍一眼看他笑得不正經的表情像個外圍區的地痞老賴,而再盯着他的臉,則會被他犀利的眼神盯着心生膽怯。

    用白鳩對翡榷目前的評價是,臭不要臉的表面下有顆還算人的心。

    “你們不知道?”面對初次謀面的白鳩和翡榷等玩家,喬婭對剛認識不久的餘哲夫表現出更多信任,她退到他身旁,攥拳隨時準備戰鬥。

    “我們要是知道你們知道的情報,那還問你們幹嘛?”蘇洱與喬婭差不多年紀,往往同齡人之間更容易以直覺此種方式感覺到對方是否存在不懷好意的心思。她能感覺到,這個自然捲發,容貌稱得上漂亮且多疑的少女,只是處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僅此而已。

    “是這樣的,”就算是敏感多疑尚且還在青春期的少女,一旦自己認定對方確實沒有惡意後,比較容易松下點警惕之心。喬婭說道,“自從有人通過《獵人遊戲規則》最後一條加紅備註的提示得知——”

    “你們的誠意實在太差勁了吧。”

    餘哲夫立即打斷同伴的話,作爲觀察力比庸人略勝一籌來自外圍區以捕獵爲生的居住民,他很快憑藉自己的判斷認定白鳩是這幫隊伍的統領者。

    餘哲夫繞到喬婭身前,對白鳩說道:“我們確實是出於對自身安全的保證才埋伏敵友難分的你們的,顯然你們的隊伍有很厲害的大佬,我們反倒成了‘階下囚’。但如果你們並非不懷好意的惡棍,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你們想要的情報,至少雙方得交換吧。”

    “喂,營養不良只會長個的扁甘蔗,”蘇洱隨口給餘哲夫拼湊了個形容詞,“是你們埋伏我們在先,誰知道你們是抱着什麼惡毒的心思埋伏我們的。要不是老大隨手撿的‘武器’確實很厲害,我們就變成你們槍口下的屍體了吧?”

    安旅與蘇洱的意見一致,配合地點頭。而陳海和孫爻,則是一言不發地盯視着白鳩,似乎想知道他如何處理這二人。

    “有人發現‘生命值’卑劣的用法了?”白鳩問着,一手搭到身旁翡榷端槍對着餘哲夫心臟的槍口,對他命令似的說了句“放下槍”,後者也不貧,抓着槍托將它立到腿跟前。

    餘哲夫沉思空檔,他身後的喬婭站出來鄭重地點頭:“你們也知道‘生命值’可以從其他玩家那裏截獲的事?”

    “是老大爲了讓我救他把自己的生命值給了我一半後,我們才知道的。我叫安旅,是名醫護人員。”安旅指了下身上纏着繃帶明明身爲傷重人士卻好像只被蚊子叮了三個包似的翡榷,在感嘆不愧是“鋼鐵之軀”的同時說,“遊戲勝利的獲得,只有憑藉見得了光的手段才配得上那份榮譽,我們並不屑於用這種卑劣手段苟活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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