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知道這位名爲翡榷比較不要臉的警司先生會來礙眼,白鳩還是把手電調至聚光模式照到對面這人臉上,企圖亮瞎這張英俊狗臉上的狗眼。問:“你找我,有事?”

    聚光手電實在對翡榷的狗眼太不友好,他用手當盾牌擋在眼前,走到白鳩跟前握住那隻金屬手電筒的頭。光線從他五指間透出來,得以反光的車輛視鏡在他二人周圍竄起點狀花蕾。

    “二十米之內就你跟我。”翡榷忽然沉下聲,連他吊兒郎當的表情也瞬間嚴肅起來,“白鳩,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至於翡榷問這句話的緣故,白鳩在他人生中潛藏起來的很多年間時常也想到過。

    他繞過身前近在咫尺,熟悉到即使不見面也能在腦海中勾勒而出面容的年輕男人,拐彎隨意走進一列車行間。

    “如你所見,找到‘離合辨識引擎’得到鎖在裏面的東西,然後儘快攻略遊戲,成爲最終的勝利者。”

    白鳩明知道,在即便空間寬大的地下車庫,他還是甩不掉這位如獵犬般“嗅覺”敏銳的外務武裝警司的,卻還是加快步伐朝向更加昏暗的車庫角落走去。

    “你知道自己答非我所問。”不久前奄奄一息的警司先生,此刻看不出他身上幾乎要命的傷況。

    他幾步趕上跟他穿看上去同款警司制服的人後,擋到對方身前。

    白鳩垂下手,手電的光全部懟在他腳跟前的地面上。

    他道:“我自己的事情沒理由同你分享。”

    兩人對視彼此,試圖從對方表情、眼神中察覺到自己希望看到的情緒,然而都沒有,或許是他們掩藏得太好之故。

    長久沉默後翡榷笑了起來,整個人又是一副痞裏痞氣的德行。

    若要掩蓋一顆心原本顏色,就要給它畫上五顏六色的妝。

    他了解,只要他繼續讓二人之間生冷的氣氛發展下去,無論多糟糕,白鳩仍然會堅持自己的想法,就算他跪下把腦袋磕爛,這位倔驢先生也不會多透露一個字。

    “反正來日方長,白鳩,我很期待你有求於我的那天。”翡榷壞壞地笑道,“你等着吧,等你落難只有我能救你的時候,你自然會獻上我想知道的情報。”

    如果他再不要臉一些,白鳩這個人都可以是他的。

    “好啊,我等着。”白鳩輕笑,“不過在這之前,翡榷,你得能活到最後,成爲那個不會葬身此處的勝利者。”

    翡榷在白鳩走出一步後跟上。

    他道:“我這人命硬,在我知道你隱瞞的祕密之前,我絕對不會變成怪形種塞牙縫的肉。”

    “過於高估自己的人,往往死得很慘,希望你別在不該犯蠢的時候犯蠢。”

    “我什麼德行,難道跟你沒關係?”

    “你這個德行,跟我有關係?難道你是我生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其兄必有其弟。就算咱倆沒有血緣關係,你把我撿回家‘養’了三十一年,我這德行還不是你給慣得?”翡榷這時候想起了他的養父。

    那是一位由中央政府推選任命過緝查總司的清廉先生,無論對待中央區居住民還是外圍區居住民,都非常友善的宅心仁厚之人,卻以最可悲的方式死去。

    而他就是在那位養父被處以絞刑無依無靠的孩歲之時,被一個面貌溫秀的少年撿回了家。

    “我當初真不該心軟。”白鳩不知道自己假裝氣悶的話打斷了翡榷的回憶,“混賬東西,早知道你長大後跟個臭流氓似的,我當初就應該對你嚴加教育。”

    白鳩在他的養母離世後不久,將一個身世悲慘的孤兒領回家,與那孩子相處的三十一年間,他將自己所能教的係數教之。

    時隔多年再次相遇,沒想到重逢得是個臭不要臉。

    “我是你造得孽,你就好好受着我這個混賬東西吧。”翡榷氣惱,表面上裝得像模像樣。

    這邊翡榷跟在白鳩身旁繼續一邊尋找那個奇怪的金屬機器,一邊流氓老賴似的騷擾他。

    另一邊,在地下車庫光線昏暗的角落,陳海和孫爻確認周圍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後,後者說道:“目標尚且存在可疑之處,我決定先留下來繼續觀察。你的任務目標也在這裏。陳海,我們又可以一起行動了。”

    “嗯”作爲退役士兵孫爻的發小,陳海慶幸能在《獵人》這場殺戮遊戲中遇到他。

    “這次的任務很危險,搞不好我們倆兄弟可就回不去了。”孫爻瞭解他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發小,在這表面之下,恰恰是情感豐富但不輕易外露的內在。

    陳海也正是在緊要關頭纔會勉強吐露一半句內心話的性格,他憋足了勁,才下定決心地說道:“孫爻,我成爲你累贅的那天,請你別再管我了。”

    -

    “怎麼能不管呢?”

    喬婭對蘇洱的第一印象默默在心裏打了個“差”,因此對她說話的語氣同打分那個字如出一撤。

    她從翡榷手裏討要回來的舊式長|槍背在身後,要拿下來瞄準蘇洱腦門的時候,被餘哲夫握住槍身及時制止。

    在喬婭和餘哲夫領着老太地毯式搜索“離合辨識引擎”那臺金屬機器中,與安旅和蘇洱巧然碰面後,粉粉嫩嫩的蘇小姑娘指着他二人中間的老太婆,隨口抱怨老傢伙一身不中用的身子骨還是不要管她爲好,免得遭受連累。

    兩個丫頭片子互相看不順眼,地下車庫這片區域眼看要變成倆雌性生物眼神激戰的戰場。

    安旅冒着被雙方誤傷的風險,及時化身和平使者:“蘇洱小妹的意思是,阿狸老太原地休息養精蓄銳爲好,實施行動的辛苦活,咱們這些身子骨硬的人來。”

    餘哲夫畢竟是識時務的大人,接下安旅蹩腳的臺階:“看來是我們誤會你這個小妹的意思了。喬婭,我們去另一邊看看,你是大人,跟學前兒童斤斤計較實在太不像話了。”

    這話聽上去可真漂亮。

    餘漂亮先生說着,瞥了眼咬牙切齒的蘇小朋友,扭身往車庫東南角落走。

    如非遊戲規則第一條擋在他們之間,照蘇洱稱得上乖張的脾氣,非得痛扁一頓這個營養不良只會長個的扁甘蔗。

    “小丫頭片子。”老太婆跟上轉身離去的喬婭和餘哲夫時,對蘇洱說:“我在刀尖上舔血的時候,你還吸奶嘴呢。別以貌取人,你看到的說不定是別人安排好的戲碼,臭丫頭。”

    蘇洱盯着老太婆佝僂的背影,琢磨她話的同時不忘高喊一聲:“老太太穿紙尿褲當街碰瓷——裝嫩的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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