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事?

    當然是阻止你變成反派危害蘭花。

    沈素抿了抿嘴角。

    她知道不能向梁溪泄露天機,但又不願撒謊。想了想,記起當初先生在書房時,教小少爺的一段話。

    “比如人生在世,安身立命,可以不拘小節,但務必要能分清大是大非,大善大惡。凡人有四心: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需要用這四心來思考的,就是大事。”

    梁溪聽了只覺得頭疼,想要朝前快走幾步,背後衣襬卻被拽住,還拽得死沉死沉的。

    沈素也知道小孩子都怕聽大道理,寬容地笑笑。

    “我說的這些,現在你當然不能聽懂。沒關係,姐姐會好好教你。總之你記住,在大是大非,大善大惡面前,一定要聽我的。只要你能做個好孩子,我自然會想辦法幫你過上好日子。也絕不讓那些壞蛋再欺負你。”

    當初夫人哄小少爺聽話時的語氣就是這樣,她自覺已學像了十足。

    做個好孩子?梁溪心心中冷笑。

    如果是還沒有經歷過人生磨難的八歲梁溪,也許小蘭花這番話還真能將他打動。

    可惜,他現在是經歷了一生孤苦後慘死了的梁溪。不是孩子,更不想做什麼好孩子。

    當然,如果小蘭花要他聽話的目的只是勸人向善如此單純。他倒不介意滿足她。

    假裝當個好孩子又不難,還能哄得小蘭花幫自己做事,挺好。

    於是梁溪點點頭。

    “好啊,大事聽你的,小事我說了算。這樣公平。”

    聽他這樣允諾,沈素心中一喜:“既然你答應了,就不可以反悔。從今往後,要聽我教誨.....”

    “等等,如果反悔會怎樣?”

    梁溪眉頭一皺。金手指沒什麼用尚且能忍,若還會潛藏危險,那便不可忍了。

    如果反悔……

    沈素想了想,有些沮喪地發現即便他反悔,自己也不能真的拿他怎樣。

    “如果反悔,你會殺了我嗎?”梁溪試探着問,“還是天道會降下雷火,五雷轟頂?把我變成石頭?害我破產?”

    “怎麼可能?”沈素鼓圓了眼睛,神色駭然,“我可是善良的蘭花仙。”

    她嘟嘟嘴:“人言爲信,心成爲誠。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總之言而不信是不好的。你不可以反悔。”

    “嗯嗯,不反悔。”

    看穿小蘭花的梁溪笑嘻嘻蹲下來,朝沈素面伸出右手,手指朝前翹起。

    “來,我們一言爲定!”

    沈素看着他的手,遲疑地學着他的樣子將小手伸出來。

    “對咯,像這樣,我們拉個勾。”

    梁溪湊過去,用小手指勾住沈素的,教她如何拉鉤。

    “然後跟我一起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只有一百年嗎?沈素晃了晃手,突然傷感起來。

    “也是,你們凡人的壽命短暫。唉,也不知先生現在是不是還在人世。”

    “那你說一千年好了。”梁溪默默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總之,我們說好了。以後大事聽你的。小事都聽我的。都不許反悔,對不對?”

    沈素想了想,點點頭。

    兩人晃着手,拉完鉤,還一起說了:“拉鉤上吊,一千年不許變。誰變誰是……”

    “誰變誰是小狗。”梁溪說,村裏的孩子都這麼說。

    “誰變誰是鼻涕蟲。”沈素說。

    說完,還很認真地同他解釋,鼻涕蟲是一種多麼噁心討厭的蟲子。

    梁溪心不在焉聽着,暗笑小丫頭真是好哄。

    穿過水田後的竹林,就是赤腳大夫的家。

    赤腳大夫不是陳大夫那樣的真醫生,只是鄉下有一定醫療知識的人。平時也跟村裏人一樣務農,村民有需要時又能幫着看看病,抓抓藥。

    二峨村這位赤腳大夫姓王,村裏人都叫他王麻子。祖上就是遊方郎中。據說是路過二峨村時,見當地水土好,藥材好,就留下來了。他家祖傳幾副藥方,能治跌打損傷和傷風拉肚,所以在村裏很受尊重。

    尤其是一種藥酒,治外傷特別靈驗,只是王麻子從輕易不做,賣給村裏人的價格還很高,說是什麼“祝由科的祕方”。

    梁溪之前在家裏找出的那瓶,還是他爸梁愛國參軍前,替王麻子去懸崖上採了一棵稀罕藥草,才換來的。

    這麼多年來,劉愛紅一直很節約,只有梁溪受傷纔會拿出來,自己是萬萬捨不得用的。

    在梁溪的印象裏,上輩子自己是在劉愛紅摔傷後才發現藥酒用光的。後來聽梁勝利炫耀才知道,原來是梁老太攛掇他和幾個堂弟偷用掉的。

    那時候他還跑去給王麻子磕頭,想要一點藥酒給劉愛紅試試。他明明看見屋裏架子上一排泡藥酒的塑料桶,但是王麻子就是一口咬定說沒有藥,讓他去城裏找大夫。

    想起前世的遭遇,他看見茅屋前編草鞋的老頭子,臉上就浮現出怨恨之色。

    似是感覺到他情緒一樣,沈素有些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大夫,就是在這裏嗎?有藥味!”

    梁溪垂下眼,再擡起眼來,已是恭敬有禮的好孩子模樣。

    “王爺爺。”他牽着沈素走過去,“我妹妹跌傷啦,想討一點藥酒擦。”

    “你個娃娃,口氣好大,一來就找我要好東西。”王麻子手上動作不停,把臉一板,“藥酒沒得,只有傷溼止痛膏,五工分一套,要換就讓你媽來。”

    梁溪朝地上一蹲,熟練地將兩束乾草握在手心,搓起草繩來。

    “王爺爺你莫要這麼小氣,也不白要你的。我幫你幹活行不行?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到時候要怪我沒看好妹妹。”

    他示意沈素撩起衣服給王麻子看傷勢。

    沈素羞答答挽起袖子。王麻子看了一眼,仍然不肯給藥酒,起身去屋裏拿了一個裝雪花膏的小罐子。

    罐子裏是褐色的糊狀藥膏。

    “一天擦三次,擦完最好用熱毛巾熱敷。”

    梁溪接過罐子,心裏還是惦記要拿藥酒預備給劉愛紅用。正在琢磨怎麼說動王麻子,就聽見沈素嫌棄的聲音。

    “不要這個。馬錢子,臭烘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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