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是此時此刻的會客室。

    窘迫,是坐在夏油傑身邊的我。

    坐在我們對面的金川先生髮出一聲非常響亮的抽噎,這位胖胖的商人伸出一隻手捧起茶杯淺飲一口,擡頭熱淚盈眶地衝着夏油傑說道:“夏油大師,多虧了您,內子的胸悶疼痛的症狀已經減輕許多!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望您笑納。”

    他推過來一個不起眼的木盒。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夏油傑一邊笑眯眯地敷衍商人,一邊把那個盒子交到我手上。他一個眼神掃過來,示意我打開看。

    我照做,剛掀開蓋子就差點被晃瞎了眼。

    墊着紅絲絨內襯的盒子中放着滿滿一盒鑽石,大小均勻,每一顆都幾乎有我拇指指尖那麼大,正在陽光下折射出攝人心魂的光彩。

    我呼吸微微一滯,然後面不改色地合上了蓋子,將木盒放在膝蓋上。

    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我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什麼動作片中才會出現的場景裏:兩個謎語人說着一些驢脣不對馬嘴的話,然後一方甩出滿滿一手提箱的鈔票,另外一方擡出一箱可以足以令自己喜提銀手鍊xn的貨物——

    夏油傑笑眯眯的模樣真是很具有迷惑性,看得出來這位金川先生已經被他狠狠套牢,估計就是夏油傑明天讓他把自己的產業全部都轉移到盤星教,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我瞥了一眼金川先生那隻帶滿戒指後連手指都無法併攏的胖手,忍不住咋舌。

    地中海的商人在說了一大堆恭維話後終於講到了重點,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墨綠色的請柬遞了過來。

    “在下最近在橫濱剛收購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前陣子剛重新裝修完畢,目前還沒正式營業。這次來是想請大師幫我看看酒店內部有何不妥之處,順便——”

    他說到這裏,突然十分諂媚地將視線投向我。

    我:?看我幹什麼?

    “順便,請大師和夫人在橫濱小住一陣子,一切開銷皆由我承擔。”

    我翻請柬的手微微顫抖,就連夏油傑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樣動作僵硬一瞬,他側頭和我對視一眼,我很確信,我們兩個人從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樣的茫然。

    “這次不知道會見到夫人,沒有給夫人準備見面禮實在是我罪該萬死!”金川已經開始完美順着自己腦補的‘事實’謝罪了,這個胖墩墩的男人非常艱難地給我們表演了一個九十度的日式鞠躬,而我已經在此刻神遊天外。

    夫人?誰是誰的夫人?

    在座的除了你這個胖子之外應該沒有人有夫人吧??

    誒?所以說,你這傢伙到底腦補了些什麼啊?

    金川先生現在又開始對我和夏油傑這對‘夫妻’吹彩虹屁,恭維的詞語一套一套的,就像是捅了誰家的馬蜂窩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我面無表情地伸手繞到夏油傑身後,毫不留情地揪住他的長髮。

    他齜牙咧嘴地回頭,我們兩個人的思維在此刻難得地同步,微妙地在眼神中讀懂了對方的想法。

    夏油傑:你幹什麼??

    我:你快管管他!

    夏油傑:你怎麼不說話?

    我:他是你的教徒!又不是我的!

    夏油傑:……

    僵持片刻後,他轉過頭,在金川先生的賀辭說道‘白頭偕老’時打斷他:“你誤會了,我們之間並不是夫妻關係。”

    “啊?”

    金川先生頓時卡殼,他眨巴着眼睛,視線不斷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徘徊着,然後恍然大悟——

    “哦!在下明白!”

    你明白個鬼啦!

    看你這副樣子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有明白!

    金川先生從善如流地忽視掉剛剛的小小插曲,臉上的諂媚表情不但沒變,反而更甚,這個中年男人的擡頭紋都變深了幾分。

    “那就請夏油大人和這位大人——”

    詢問的目光轉向這邊,我意識到這似乎是因爲金川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我,於是硬着頭皮回答道:“椎名。”

    “請夏油大人和椎名大人務必賞光!”

    最終,這位從橫濱遠道而來的金川先生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盤星教的地盤。

    出門前他還想和夏油傑來一個親密的擁抱,好在菅田真奈美眼疾手快地攔住了他,沒有讓那雙因爲激動而充滿汗漬的手真的碰到夏油傑。

    我本來還想借機調侃幾句,但看到夏油傑那如鍋底一般黑的臉色後還是閉上了嘴。

    “真是愚蠢的猴子。”

    夏油傑從袖口掏出一小瓶消毒噴霧,先給自己噴過一遍後又開始從頭到腳地往我身上噴。

    “唔咳咳……不要噴我的臉!”

    我手忙腳亂地試圖阻擋這突如其來的酒精浴,臉也皺成一團,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的臉現在一定能夠媲美中華街的小籠包。

    在空中胡亂撲騰的手被人捉住,我睜開眼,同時感覺到手上傳來陣陣冰涼溼潤的感覺。

    夏油傑正專注地往我手上噴消毒水。

    “噴兩下就夠了!這太多啦!”

    我怒視着他。

    這傢伙給自己消毒的時候隨便噴兩下就結束了,給我消毒的時候就跟想要用酒精給我洗澡似的,就差直接往我身上倒酒精了!

    我把已經被噴溼的髮絲捧到夏油傑面前,踮着腳尖朝罪魁禍首控訴。

    “我昨天剛洗的頭!這下子又要重洗了!”

    打亂我洗頭節奏的人是屑,破壞我剛洗完的頭髮的人是一生之敵!

    夏油傑垂眸,眼中毫無憐憫,反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把我戳得後退幾步:“誰讓你拿了猴子的東西,還和猴子近距離接觸了。”

    “你不也是嗎!”我瞬間炸毛。

    那個裝滿鑽石的盒子還是夏油傑遞給我的呢!這麼雙標可不行!

    他一時語塞,緩慢地上下掃了我兩眼後才慢吞吞地給自己圓場:“你多拿了一份請柬。”

    我:“!!”

    “你這是強詞奪理!”

    他不屑地輕哼一聲,拒絕和我對話,同時輕飄飄地揚起下巴轉移了視線。

    可惡,這該死的身高差!

    我蹦躂着試圖和夏油傑對視,結果每次都是剛蹦起來他就向旁邊小幅度地轉身,完美錯過我。

    我:“……”

    我要是這還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的,那我就是笨蛋了:d。

    沒有關係,我還有女孩子的殺手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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