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陽仍舊面不改色,只是憤憤不平玉貴妃的無賴。
玉貴妃話音一落,席位上的尹君就忍不住了,拍桌而起:“娘娘,祝陽是一時性急,還希望娘娘您不要懲罰祝陽。”
姜晚傾忽然發現,這些個南燕人,一旦着急生氣,就會拍桌。
貴妃生氣了拍桌,公主生氣了也拍桌,就連郡主生氣也還是拍桌。
這些人,是專門拍桌來表達自己生氣嗎?他們是怎麼做到統一的。
姜晚傾竟還深思熟慮了起來,渾然不覺自己現在處於危險時刻。
她此時危險,估計也就只有旁人覺得。
玉貴妃皺眉,面色不虞的看着尹君。
尹君是當今陛下親妹妹陶恆長公主的女兒。
陶恆長公主早年爲了朝局跟鐵塔部落聯姻,而鐵塔部落是草原最大的部落,沒有之一。
婚後的陶恆長公主跟駙馬也算是琴瑟和鳴,但後來駙馬意外墜崖而亡,長公主就帶着女兒回來了,而陛下對於這個喪夫的妹妹格外疼愛,對待這個小侄女更是關懷備至,還給了郡主的頭銜。
許多人知道,若不是怕亂了輩分,以當今皇上對尹君的寵愛,封爲公主都不爲過。
玉貴妃在後宮跟皇后鬥得厲害,太后又不喜歡她,尹君背後站着的不僅是太后、皇上長公主,甚至還有整個鐵塔部落。
最後,玉貴妃憋紅了臉,不得不開口:“罷了,祝陽將軍估計也是一時亂了方寸,本宮就不與你計較了。”
“可是阿姜小姐的確是沒錯。”
玉貴妃這邊鬆了口,但祝陽這邊卻還是不依不饒。
姜晚傾心裏還是頗爲意外的,畢竟進宮之前,他們都知道她這次是凶多吉少,就算她被玉貴妃懲罰,祝陽也不會因此受濛霧責罵。
在感嘆祝陽的義氣時,姜晚傾也覺得這兄弟有點一根筋。
尹君那邊直接激動了起來,離席三兩步的跑過來,着急說:“貴妃都答應不再追究了,你還倔什麼,姜晚的性命能有你的重要嗎。”
這話姜晚傾就不愛聽了,她勸人歸勸人,做什麼要拐着彎罵她卑微。
祝陽還是一絲不苟:“微臣只是聽將軍吩咐。”
尹君見他又是冷着一張臉,根本不領自己的好意,而這般護着別人的模樣,就好像他跟姜晚纔是親密無間。
她鼻子一酸,眼眶頓時就紅了。
祝陽高大魁梧的身形動了動,薄脣抿緊,但終究還是一動不動。
姜晚傾懂了,合着這不是單相思,而是雙向奔赴,兩情相悅呢。
“行了,不用跟我同甘共苦,人姑娘的好意你得領情。”姜晚傾說,用着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聽見的聲量。
尹君一愣,臉頰驀的就紅了,又囧又氣的盯着姜晚傾看。
祝陽還想說些什麼,但姜晚傾卻忽然揚手示意噤聲,她倏地往前走了兩步,面上的神采甚至是明媚的,沒有半點詼諧。
“既然貴妃說民婦打碎了花瓶,那民婦就是打碎花瓶了。”
玉貴妃緊盯着她,不明白她想幹什麼,而席座上的尹鶴跟徐思雨雖看似事不關己,但心裏其實是很爽快的。
玉貴妃想不出個所以,只當她是變相的朝自己示弱,好讓自己下手輕點。
早這麼識時務不就好了,但現在,已經晚了。
玉貴妃說:“來人,還不快把姜晚拖下去,拔牙、打板子,關入大牢,缺一不可。”
“是。”
底下的侍衛聽聞立即上前。
“不用,我自己走。”
姜晚傾說,可她才扭頭,卻倏地腳步一頓,跟想到什麼似的,忽然猛地回頭。
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下,只見嬌俏的女子大步流星的朝擺放在殿中央的琉璃青玉觀音像走去,她沒有半分猶豫,纖長的手一揮,竟將那觀音像打掉在地。
只見那晶瑩剔透的觀音像重重掉落在地,‘砰’的一聲,那琉璃青玉觀音一分爲二,觀音的頭頓時就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衆人不約而同的都倒吸了口冷氣,震驚不已。
而玉貴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向陛下求來的愛物變成一堆垃圾,整個人都傻了,瞪圓了眼睛盯着那觀音頭,臉上血色全無,脣瓣顫抖不已。
徐思雨跟玉貴妃的交情向來不錯,兩人是姑侄,可即便是她,此時也是屏住呼吸,不敢說一句話。
只有尹鶴公主心痛又擔心的看着玉貴妃,弱弱的喊了聲‘母妃’。
姜晚傾微笑着欣賞這些人忽青忽白的臉蛋,心裏那個叫暢快,她十分開心的長舒了口氣,心滿意足:“不過一個白瓷而已,也就幾百兩金,蒙將軍去御前求個情我就被放出來了,那多沒意思,打蛇要打七寸。
要給我扣上罪名,還是要毀滅一個重量級的東西才成。反正我瞅着,這個就不錯。”
祝陽神色鐵青,剛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尹君拽住。
尹君生怕他引火燒身。
“姜晚——”玉貴妃回神,幾乎是怒吼出聲,她看着姜晚傾,眼珠子幾乎都快要瞪出來,凶神惡煞,“你竟敢……”
她怒火攻心,話都說不利索了。
玉貴妃聽說觀音送子是最靈的,所以才苦苦懇求陛下賞賜她這尊琉璃青玉觀音像,爲的就是能有個兒子,可現在什麼都沒了。
姜晚傾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走,去打板子。”
她說得輕快。
“來人,給我把這賤人抓住,凌遲處死,剮上一千刀,少一刀都不行——”
玉貴妃失控的怒吼,心肝脾肺都快要吼出來了,就好像市井的潑婦。
祝陽臉色一變,想了想還是上前護在姜晚傾面前,而尹君也是臉色大變,三兩步的護着祝陽。
“誰都不能傷害祝陽。”尹君大喊。
“你們兩個要想死就都跟着那賤人去死吧——”
眼見那尊觀音像被毀了,玉貴妃早就沒了理智,竟都敢對尹君都動手。
徐思雨跟尹鶴頭腦倒也還算清晰,趕緊上前輪番勸着,可玉貴妃本就是個莽撞性子,這會兒哪裏聽得進去。
就在侍衛把姜晚傾三人帶下去時,千鈞一髮之際,宮殿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貴妃這好熱鬧,老奴怕是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