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傾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但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居然一下子就喝了下去。
“咳咳……”
她許久沒有喝過酒了,這一下直接就把她給嗆着了。
盛準臉色大變,忙替她拍背:“你就算是喜歡這酒,但也不能喝得這麼快啊,你酒量又不好。”
姜晚傾嗆得臉色通紅,溼潤的睫毛看不出是因爲生理性的眼淚還是其他。
她猛地揪住盛準的衣領,脖頸處的鎖骨繃得緊緊的:“你最好平安回來,否則你就算是葬在了天羅朝,我也要去掀了你的墳。”
盛準愣了一下,之後又是一笑:“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姜晚傾忽然就鬆了口氣,她凝目看着眼前的男人,鼻頭又忽然酸了起來。
她突然就笑了,鬆開了手,呢喃:“你說我怎麼老是經歷這些該死的生離死別的事兒……”
說道後面,她的聲音很悲傷。
盛準張了張脣,卻不知怎麼說。
是啊……
迎蕊走了,她的孩子也走了,後來,她自己也因爲中毒好幾次命在旦夕,一隻腳踩在鬼門關上;好不容易解毒,鳳南靖那邊又出了岔子,終於,鳳南靖回來了,寅朝的戰亂也平定了,現在卻輪到了他……
“我會平安回來的,晚傾,我向你保證。”
盛準堅定地看着她,誠心地許下這個承諾。
姜晚傾看着他,月光之下,她的眼睛裏折射出閃爍的光亮。
她沒有說話,卻擡頭看着月亮。
盛準知道,她心裏不好受,可他的心裏又何嘗好受呢。
幾經醞釀跟沉思,他看着姜晚傾開口說:“晚傾,其實這次皇帝的意圖你也是看出來的。
他少了我那麼多兵馬,無非就是知道我跟寅朝的關係,他想要寅朝出兵幫忙。
但是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能讓國家替我買單,所以,你跟鳳南靖,絕對絕對不要出兵幫我。”
姜晚傾猛地看着盛準,張了張口,卻沉默了。
其實這件事情,她還在考慮。
其中的利弊跟風險她怎能不知,但是她也捨不得讓盛準陷入危險啊。
“我對南燕,的確是着一份無法割捨的感情,但是若要我一定要在這兩個國家之中做選擇,那毋庸置疑必定是寅朝。”
盛準說,“南燕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我的故鄉,是寅朝,我的家,也是寅朝,所以晚傾,你一定一定要答應我,絕對不能讓我們的同胞因爲我的私人的事情而受傷。”
姜晚傾緩緩地看着盛準,眼眸中的傷感怎麼都無法遮掩,可她平日裏明明是最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的。
姜晚傾咬住了下脣,點頭。
盛準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嘴角勾出一抹笑:“這樣就好了,
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也不能一直把鳳南靖裏晾在車廂裏。”
“那我離開了,你征戰的那日我會去送你。”
姜晚傾看着他,眼眶腫脹得厲害。
盛準笑着,朝她點了點頭。
姜晚傾轉身離開,但才往前走了幾步,她腳下一頓,又忍不住回了頭。
她看着盛準,夜色裏,她的眼淚肆意。
姜晚傾是真的害怕,此去一別,就真的是永別。
盛準故意裂開笑容,朝她擺擺手,示意讓她趁早趕緊離開。
姜晚傾走了。
盛準的眼眸也緩緩地黯淡了下來,但能跟晚傾說清楚,她理解他,似乎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了。
而在後花園的角落,烏雲麗站在紅漆木柱後,她看着盛準,淚流滿面。
她撫摸着已經開始微微隆起的小腹,抽泣不斷。
烏雲麗深呼吸,朝盛準走過去。
“你真的決定要帶兵去戰場嗎?”她哽咽地問出這句話。
盛準轉過身來,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沒有說話。
在帶兵旨意下來了之後,雲麗同他鬧了好久。
雲麗雖然年紀小,但一直都是一個文靜溫柔的大家閨秀,她識大體,懂禮數,可在這件事情上,她一直過不去。
甚至於,她拿和離、打掉孩子來威脅他。
但盛準始終沒有鬆口。
烏雲麗哭着說:“我以爲姜晚過來,她會勸你不要去送死,會給你想辦法,讓你不需要再去帶兵,可是……”
她以爲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情意,姜晚會阻止她的,可是她沒有……
她爲什麼沒有啊……
烏雲麗眼淚掉得很兇。
“其實不管晚傾說什麼,我都會去的。”盛準微微俯身,替她擦掉眼淚,“你要明白,這是我的決定,是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烏雲麗搖着頭,一直在哭。
她把頭埋進了盛準的懷裏,心裏始終不能理解她爲什麼要捨棄孩子、捨棄她去做這件危險的事情。
盛準深呼吸,抱着烏雲麗,聲音輕飄飄的:“你放心,不管怎麼樣,只要晚傾還在你身邊,她都會替我好好保護你,保護孩子的,她……能做到的……”
烏雲麗一直哭着沒有說話,卻在心裏也默默道:
我也會一直保護姜晚傾的,只要我還活着。
因爲……
她是你深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