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弦一靠近,就被昏迷的謝知塵緊緊地抓住了。

    還好還好,還活着。

    紀弦心頭鬆了一口氣,先把謝知塵送進房間裏安置好,這才問起事情的經過。

    等知道謝知塵傷成這個樣子,竟然是“衝冠一怒爲靈獸”,紀弦頓時無語凝噎了。

    這傻小子,平時看起來溫柔靦腆,沒想到手段這麼粗暴。

    爲了一隻靈獸跟宗門其他弟子起衝突,如果御靈長老沒有攔住那道劍光呢?即便能在事後爲他做主,可他本身也免不了受傷。

    更何況因此免不了給其他長老留下壞印象,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寂弦聖尊。如果其他人有心試探,肯定會暴露身份。到那時,他根本護不住他們。

    可是,再一想到,謝知塵做這些都是爲了他這隻“靈獸”報仇,紀弦就什麼訓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系統1212悄悄上眼藥:[我就說他是個壞坯子,你看,這不露餡了。]

    紀弦對此並不認同,肯爲了自己的靈獸拼命,這樣的人又能壞到哪裏去呢?

    不過經此一事,紀弦也發現,謝知塵骨子裏的確是隱藏着一些孤注一擲的。一旦有誰觸及他的逆鱗,那麼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反擊。

    就像原劇情裏女主死了,他就瘋了,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執意拉世界同歸於盡。

    好在,他還有時間一點一點把他這偏執的性子掰正過來。

    紀弦在寂弦聖尊住的地方,找到了許多丹藥。大概從前的寂弦聖尊用不上,所以積攢了很多。

    如今紀弦也用不上,就分了一些給兩個徒弟。他們之前契約靈獸時的極品補氣丹就是這麼來的。

    他在一瓶寫着回春丹的藥瓶裏倒了幾粒出來給謝知塵服下,又催促謝流霜回去調息,就開始詢問有關謝知塵的事。

    “十二,我爲什麼會成爲謝知塵的靈獸?我又爲什麼會在靈獸跟寂弦聖尊的身體裏來回折騰?”

    原本他這個不會法術的寂弦聖尊就很危險了,在再這麼下去,早晚得露餡兒!

    對於這個問題,系統1212已經緊急詢問過主系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你會被寂弦聖尊體內的靈獸反噬,是因爲你已經開始修煉出靈氣了。靈獸本就是靈氣凝結,它遇到陌生靈氣當然會自動反擊。]

    紀弦大喜:“所以這不是壞事,這反而說明我修煉的方法是對的!”

    系統1212及時予以肯定:[對。所以,只要你繼續修煉下去,在你的靈氣能壓制住對方的靈獸之前,都會受到反噬離體。]

    這麼一說,紀弦又鬱悶起來:“可是爲什麼是謝知塵啊?他要是想帶靈獸見我怎麼辦?我總不可能一直閉關吧。”

    這個問題,系統1212也沒辦法:[因爲你的金手指在他身體裏,所以你的神魂離體後,會不自覺往金手指靠近。如果不是有金手指在,你可能魂魄離體後,就再難以回來了。]

    紀弦都快把那個見都沒見過的金手指給忘了,沒想到現在系統突然提起,竟然自己變成靈獸都跟它有關。

    這麼說來,他要想修煉的話,接下來還會不斷變成貓,直到自己的靈氣足夠壓制那隻寂弦聖尊的靈獸纔算完。

    真是麻煩,紀弦揉了揉額頭。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做人也好,做貓也好,他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可偏偏是一會兒做人,一會兒做貓,而這人和貓還都跟一個人有關。

    簡直麻煩到極點了。

    作爲一條最怕麻煩的鹹魚,紀弦甚至想,要不放棄修煉算了。

    就這麼當個不會修煉的聖尊算了,他可以在這個清雪峯上苟一輩子。

    可是不行。

    他可以苟,但不能被迫苟。

    就在紀弦發呆的時候,昏睡着的謝知塵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夢囈道:“……白玉……”

    紀弦忍不住在心裏偷偷吐槽,連昏迷都還念念不忘靈獸,不知道的還以爲白玉纔是女主角呢。

    不過,能說話,應該是快要清醒了吧。

    紀弦輕輕推了推謝知塵的肩膀,輕聲呼喚他的名字:“謝知塵?醒了嗎?謝知塵?快醒醒……”

    沒想到,這一叫還挺管用。不一會兒,謝知塵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紀弦高興地問他:“你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裏不舒服?有感覺哪裏受傷嗎?”

    這一迭聲連珠炮似的詢問,讓剛醒來意識還不算太清醒的謝知塵更迷糊了。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師尊之後,謝知塵臉上頓時浮起一片驚喜又燦爛的笑容,襯的他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只是,這笑容沒維持多久就散了,謝知塵眼圈泛紅,竟然“啪嗒啪嗒”掉起眼淚來。他“沒有分寸”地撲到師尊懷裏,小聲抽泣:“師尊……白玉死了……我的靈獸……死了……”

    謝知塵這一哭,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孩子,在家長面前終於控制不住心裏的委屈了。

    但他本就相貌清俊,還帶着幾分少年稚氣,哭起來不僅不難看,還稱得上惹人憐惜,讓人無端升起幾分保護欲來。

    紀弦原本想着等他醒來,就先冷冷他,讓他明白自己犯錯了。

    可紀弦本就不是個心腸硬的,對於眼淚就更沒辦法了。

    現在,不僅冷硬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甚至還得小心溫柔地安慰他:“沒死沒死,你的靈獸沒死,放心吧,它好好的。”

    謝知塵抓着他手臂的手攥得更緊了,從他的懷裏擡起溼漉漉的睫羽,滿眼信任地看着他:“真的嗎?師尊,白玉它真的還在嗎?”

    被這種眼神看着,紀弦能說“不行”嗎?那當然不能啊!

    他心中突然豪情萬丈,就衝着徒弟這份信任,別說那靈獸活着,就是死了,他也給得給徒弟救活過來!

    得到師尊的保證,謝知塵終於破涕爲笑,輕輕擦了擦眼淚,接着纔像突然發現一樣,紅着臉從師尊懷裏起身。

    “對不起,師尊,剛纔是弟子失禮了。”

    雖然止住了眼淚,但他的聲音還是帶着一點淚意的軟糯。

    紀弦微笑着摸摸他的頭頂:“不必道歉,我們是師徒,師父安慰徒弟,有什麼失禮不失禮。”

    被師尊的體貼感動到無以復加,謝知塵又有淚光閃動,被紀弦連忙攔住:“男子漢大丈夫,不許再因爲這些小事哭了,你可是我的弟子,要堅強一點,知道嗎?”

    謝知塵抿着嘴脣,一雙鳳眼瞪得圓圓的,使勁兒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紀弦感覺謝知塵的情緒大概穩定住了,就開始想要跟他談一談這次的事。

    結果,剛準備開口,就聽到謝知塵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小聲說:“師尊,在您閉關時,我惹了大禍,還請師尊責罰。”

    紀弦有一次卡殼了。

    這麼良好的認錯態度,不辯解不推諉,這讓他怎麼懲罰嘛?

    紀弦差一點就接着安慰他了,好歹在最後一刻清醒了過來,不過說出的話也不再是訓斥的語氣:“你說說,你錯在哪裏?”

    “我不該打傷同門……”

    “錯了!”紀弦生氣又心疼地反駁,“他暗劍傷你,你打他也不過是合理防禦,這不算錯!”

    謝知塵驚訝地擡起頭:“師尊……師尊真地認爲弟子沒錯嗎?”

    紀弦氣呼呼地輕輕給了他額頭上一指頭:“我只是說你打傷程彥時不算錯,可沒說你其他地方沒錯!”

    “我明明……明明聽你師姐說,”紀弦一急起來險些說漏嘴,急中生智改了口,“你知道身後有暗劍,爲什麼不躲!”

    說到最後,他甚至痛心又害怕:“你爲了一隻靈獸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你就沒有想過,如果御靈長老關鍵時刻沒出手,你現在說不定已經——”

    最後兩個字紀弦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想想那麼個結果,他都覺得害怕。

    越想越氣的紀絃索性撇過了頭不看那個讓他生氣的根源。

    一雙溫熱的手輕輕覆在紀弦的手上,他故意嫌棄似的甩了甩手,不讓對方碰。

    沒想到一向安分守己,尊師重道的小徒弟今天突然大膽了起來。

    謝知塵不僅不鬆手,還拉住他的手輕輕搖晃起來:“師尊不要生氣,弟子以後一定謹記師尊教誨,不會再如此魯莽了。”

    紀弦本來就不是真心生氣,只是想借此讓謝知塵長長記性。

    謝知塵這麼一道歉,他就有些繃不住了,彆扭着問:“當真?”

    小徒弟眼睛亮晶晶,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我答應師尊以後一定會愛惜自己,那師尊也要答應我,也要愛惜自己。”

    紀弦滿腦袋疑惑,這問題怎麼突然問到他身上了。不過這個問題倒是不難回答,畢竟他恐怕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惜命,不然能被一直困在這清雪峯上?

    但謝知塵不滿意,撒嬌一樣磨着他保證。

    紀弦無奈,只好遂了他的意:“好,我一定也愛惜自身,絕不讓自己有生命危險。行了吧?”

    得到師尊親口保證,謝知塵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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