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之夜,綺帳含香。

    男人清冷幽邃的五官像是沾溼了雨水,帶着幾分欲色,彷彿蠱惑着她墮入無極之歡。

    吻像狂風驟雨一樣落下。

    他親得很重。

    裴神玉就像是渴水之人汲取最後一滴水源,帶着無限的貪婪與愛意,吻得小人兒嚶嚀不斷。

    女子的眼尾泅上一抹桃花似的嫣紅。玉白纖細的手臂也漸漸失力,如被狂風暴雨打溼的嬌柔海棠,再掛不住他的脖頸,而軟軟地垂落在側。

    她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他洶涌如潮水般的情意。

    明蘿夢咬着又弱又顫的尾音,帶着些許嬌怯,翕脣出聲道:“君玉……”

    像是小貓可愛的尾巴勾纏上來,祈求更多的憐惜,又或是希望得到溫柔的愛撫。

    卻殊不知只會讓男人心中更癢。

    更想將她揉進骨子。

    可裴神玉終究還是緩緩撐起手臂,身軀懸在她的上方,脣也緩緩與她的分離。他的手仍攬着她的後腦勺,掌心中的烏髮順滑而柔軟。

    男人的眼底漆黑如墨,深沉的情緒彷彿要將她吞噬一般。呼吸間也滿是密密麻麻的愛意。

    可小貓被吻得臉紅撲撲的,又嬌氣吁吁。

    杏眸底還有一絲驚意。

    而他對她也到底愛大過於欲。

    裴神玉性情堅忍,如今哪怕血液幾乎沸騰,胸腔之中也燥熱如狂,也能將慾念生生壓下。

    最後他只是親着她的瓊鼻,眉眼,鬢邊,連指尖也不曾落下。像是給小獸順毛一般,只剩下輕輕的啄吻,帶着無限的憐惜與柔情。

    裴神玉又一遍遍地安撫着她,令她逐漸放鬆下來。

    榻下龍袍散亂,更深露重,花葉微溼。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間,明蘿夢感到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長睫又忍不住顫着垂落。

    可當舒服過了頭,也成了催眠。

    ……

    一炷香後,裴神玉望着模樣乖巧閉着眼,呼吸漸漸歸於平靜,而墮入沉眠之中的小貓兒,心中哭笑不得。

    竟忘了她當真滴酒輒醉。

    可嬌人兒睡得安詳,他縱然仍舊渾身燥熱,也不捨得再將她擾醒。

    好不容易纔拐回宮的小貓。

    他不想將她嚇跑。

    男人最後也只是俯下身,帶着幾分剋制,如對待珍寶一般吻了吻她的額頭。他又給她繫好鬆散的衣衫,指腹不經意觸及白雪之上,微微一頓。

    可最後還是替她掖好了綢被。

    他們還有許多日夜。

    裴神玉忍着血液裏的躁動難安,緩緩撿起地上的龍袍,又穿上皮靴,起身出了殿外。

    關雎宮外。

    月色之下,男人的俊顏清冷,眉間彷彿有一絲未徹底滿足之色,如天上的神明終於墮入萬丈紅塵。

    “取朕的劍來。”

    元蒿倒吸一口涼氣:“咳、陛下,您說的是?”

    裴神玉面無表情,淡淡覷他一眼:“昔日朕平定江陵之時,用的那把劍。”

    片刻之後,只見月夜清輝之下男人持劍而舞,英姿勃發,花葉颯聲而聚。

    明日的宮人,大抵是不必再掃。

    而元蒿看着在揮劍如風的天子,卻心中感慨。這洞房花燭之夜,陛下竟然還有練劍的興致,彷彿仍有許多精力未宣泄一般。

    可方纔殿旁的宮女們紅着臉退開,也並非不似事未成。

    唉……這男女一事。

    對他來說當真是看不透,複雜,複雜啊。

    “貴妃娘娘,這是關雎宮內所有宮人的名冊,今後侍奉您的宮人們都在這兒了。”

    拂春隨侍着明蘿夢走到殿前,向她一一說明道。

    明蘿夢看着殿內烏泱泱的一羣人,卻足下一頓,怔道:“這麼多人麼?”

    拂春淺淺地笑了笑:“關雎宮畢竟廣闊龐大,且平日裏若是您需設宴款待賓客,自然也需要許多人手。這也是陛下的心意。”

    明蘿夢聽到末尾一句,心中微起波瀾。

    她沒了言語,可直到當她落坐在正殿主位之前,卻驚喜出聲道:“白鳩?”

    位於人羣之前,笑意盈盈的紫服女子,可不就是她熟悉的白鳩姐姐麼。

    “娘娘。”

    白鳩向她行了一禮,徐徐笑道:“娘娘昨夜睡得可還習慣?”

    明蘿夢對上她微微瞭然的眼神,玉白的耳垂卻微燙。

    提起昨夜,仍有幾分面紅耳熱,可最後男人溫柔至極,她又泛着那一分醉意,竟也無知無覺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彷彿已許久沒有睡得這樣香甜而沉。

    而醒來之際,牀邊已沒了裴神玉的身影。

    “……尚可。”

    可她的三分羞赧,落在他人眼中就成了別的意思。

    白鳩眼底閃過一絲欣慰之色,柔聲又道:

    “陛下體貼娘娘,讓奴婢學習完宮規之後,如今也可以入宮侍奉您了。”

    關雎宮內事體不少,除了掌事的蘭卉姑姑和貼身伺候的女官拂春,除此之外裴神玉又安排了她最爲親近的婢子白鳩入宮。

    而白鳩自幼陪着明蘿夢長大,自然也捨不得離開她。

    明蘿夢低着頭,喃喃:“真好。”

    拂春見此也不禁笑了笑,又提議道:“貴妃娘娘今日可要熟悉一下關雎宮?”

    “也好,白鳩,你就陪我逛逛吧。”

    關雎宮處處用心,而明蘿夢細看之下,才發現關雎宮要比她想的更爲宏偉瑰麗。中庭塗朱,以金碧白玉爲階,廊閣之間還有淥水潺湲,繁華清麗如神宮一般。

    拂春又與她細細解釋了關雎宮內,大小宮室的用處。

    其中有水榭花繁的含風殿,供夏時乘涼。而內殿的宮璧塗了花椒,冬日裏則溫暖芳香,可避寒氣。

    殿外還栽着不少美人蕉與夾竹桃,綠樹葳蕤成蔭。只是一處似乎掘土未成,彷彿仍在修葺之中。

    明蘿夢不由好奇:“那裏是什麼?”

    拂春道:“陛下準備命工匠,在那兒給您安個鞦韆。”

    鞦韆麼……

    他竟真將她當作少女那般哄似的。

    一路走馬觀花,又看了一會兒,只是仍未看遍。

    拂春又笑笑:“關雎宮是陛下命人重新新修的殿宇,此處離陛下的寢殿不遠,若是您想見陛下,只需吩咐奴婢準備步輦便可。”

    明蘿夢卻飛快出言打斷:“不必了。”

    思及昨夜,她心中仍有一絲羞怯與閃避,如今也不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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