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欹見他這般神態心裏癢癢的，她盯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越湊越近，好似要將人看個清楚。
離不棲伸手想將人推開，卻被反手握住。
離不棲：“……”
就在他認命般地閉上眼睛時，樓梯處傳來了秦路安下樓的聲音。
兩人立馬分開，像是在做賊一般，面上都有些不自然。好在秦路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並未發現他們的異常。
離不棲轉眼看了看他的臉色，心下微微嘆氣。
怎還是如此差。
昨夜他安頓好暮天欹後，就聽到了秦路安回來的聲音，但爲了避免尷尬他只是在門邊偷偷地看着他進屋。
秦路安當時面上紅潤，臉色卻一點都不像纔得到愛情滋潤的樣子，反而看上去悲痛萬分。他稍微思考便猜到了七八分。
想必剛纔那位就是秦路安失散多年的愛人了。
好像是叫……嶽酌
此刻，離不棲手裏拿着小刀往粥裏切南瓜，故作隨意地問：“找到了？”
“嗯。”秦路安點點頭，不欲多言。半晌，卻又自己開始說了起來。
“他不願跟我回來，因爲他不記得我了……都怪我。他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瘦了好多……”他回憶了一下昨晚抱住嶽酌時，胸口空落落的感覺。
“你也不想的。”離不棲難得安慰人。
秦路安自嘲道：“他可能只以爲我是在夜店獵豔的下流男人罷了。”
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因爲畢竟……他昨晚的行爲確實蠻下流的。
“你二人是如何相遇的？”暮天欹對此不無疑惑。
秦路安簡單地爲他們解釋了下他與嶽酌重逢的過程，然後便一言不發地望着窗外。
離不棲不願潑他涼水，但此刻正是多事之秋，不能不小心：“我接下來說的，你可能不愛聽但我必須說。”
“你說。”
“你不覺得他出現的時間有些太巧了麼。”
“……”秦路安不是沒有懷疑，可是見到嶽酌的狂喜把一切都沖淡了，“是有些巧，但我們昨天去x酒吧不也是臨時起意的？”
“這倒是。”暮天欹點點頭。
離不棲思襯片刻道：“那若是他並非爲你而來呢？你不也說他見到你時本意是準備動手殺了你。如是他是爲其他事而來呢？”
“比如？”
“比如高家滅門案的事。”
秦路安有氣無力地一笑：“怎麼可能。”
“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爲何他非得與我們在查的事扯上關係。”
“我也不過是推測罷了。”離不棲見他面帶不愉，連忙放軟語氣：“你可別忘了之前我們去寶妙樹的時候，暮天欹說他也正好在譙明市，且剛到不久。而我們至今不知道高夫人家的鳳羽是如何來的。”
秦路安不怒反笑：“那照你的意思，之前堯鴸的龍鱗也是嶽酌帶給他的了？所以他就是幕後真兇嘍！”
“莫激動。”暮天欹將他按回椅子上，從手裏接過離不棲遞過來的一碗粥給他。“我猜他不過是想讓你下次再遇上嶽酌的時候保持理智而已。也不一定這一切背後就都是他在搞鬼。”
“我如何保持理智！那是我朝思暮想了快千年的人。如果你倆分開那麼久，再次見面，你們能冷靜嗎！”秦路安激動地將粥一飲而下，啪地放在了桌上。
“不說我了，”他擦了擦嘴，“你兩昨晚在我走後幹什麼去了？”
“噗！”暮天欹的粥噴了出來。
離不棲遞過一張紙巾給她，然後面無表情地道：“能幹什麼，喝酒。”
“是麼？”秦路安狐疑地在兩人臉上打轉，顯然不信，“都說酒後亂性，你倆沒那啥？”
“你把我們想成什麼人了。”暮天欹既無語又好笑。
“哦？那依你的意思，你倆會一直守身如玉，潔身自好？”
“自然……”離不棲正要信誓旦旦地回覆說是，暮天欹卻突然咳嗽了兩聲。
“自然是要視情況而定。”
秦路安別彆嘴，學着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說“自然是要視情況而定的”。
“你倆就磨蹭吧，最後像我這樣想亂都沒機會了，有你苦的時候。”
離不棲：“你昨晚不是才亂了？”
“……”
飯後，三人又坐在一起，打算梳理一下此次高家之行的見聞。
經過了一晚上的“放鬆”，三人的狀態都有了一定的改善，除了秦路安心情比較沉重以外。但一夜之間失散千年的戀人失而復得，無論結果如何，這件事已經夠人高興的了。
“說說吧，有何想法。”離不棲將幾張現場照片鋪在桌上，一一查看。
秦路安接着補充：“同時，他或許對龍珠也感興趣。因爲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龍珠已經不見了。”
“從寶妙樹拍回的龍珠肯定附有唯買家才能解開的禁止，這表明兇手很可能是認識高夫人的。”離不棲接着他的思路道。
“沒錯。高夫人知道定海神珠是龍珠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可疑了。可以說，整個高家從寶妙樹開始就與龍珠產生了瓜葛。恐怕兇手早有預謀。”
三人一陣沉默。
沒想到從那麼早開始他們就已經入局了。恐怕寶妙樹那顆定海神珠也是有人在存心戲弄他們。否則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暮天欹前腳說要找龍珠，後腳它就被放入了拍賣會。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尚未得到解釋。”離不棲從照片堆裏翻出一張拍下了高家命案現場全景的照片：“兇手殺人是否有標準？”
說實話，一口氣殺六十幾個人，實在看上去不像是有選擇下手的，但那精心佈置的場地和陣法又不得不讓人聯想，他下手是否有什麼必然的條件。
秦路安：“有沒可能是這些人八字上有相似之處？”
暮天欹拈指將六十八人的八字乃至命數合着算了一遍。又算了一遍。最終還是無奈地搖搖頭。
“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都是很普通的命格和八字。就算加在一起，也依舊是普通。”
接下來的時間，三人集思廣益，將這些人從出生地、家庭關係、乃至個人愛好等方面都進行了排查，卻依舊一無所獲。
秦路安望向窗外已經開始西斜的日落沉重地嘆了口氣。
“我們似乎走進了死衚衕。”
暮天欹也覺得有些疲倦，揉了揉眼睛，提議先休息一會兒。
“也好。”
秦路安率先站了起來，可還沒等他離開，離不棲忽然開口：“慢。”
“怎麼了？”
“我們或許真的鑽進牛角尖裏了。”離不棲再次將那張兇案現場全景圖找出來，擺在二人面前。
“阿離，這張照片我們都看了八百遍了。”秦路安現在看到這滿照片的血就想吐，簡直不願再看。
“那你在上面看到了什麼？”
不等他回答離不棲繼續說道：“我們之前一直想找出這些人身上的共同點，並想當然以爲這個共同點肯定是他們都擁有的什麼特質，但是卻忽略了他們都沒有的東西。”
秦路安：“沒有的東西？”
暮天欹似乎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說……”
“沒錯。”離不棲將那張照片舉起來面對二人，指了指屍體的脖子：“就是頭。”
頭。
六十八具屍體，無論男女老少都沒有頭。
這樣明顯的線索之所以被忽略是因爲三人早已經將兇手鎖定爲修士。而修士奪人法力、精氣的不少卻很少會有以人頭爲目的的，畢竟那東西拿來毫無用處，還會平白被天道狠狠地記上一筆。
可若是這修士真的因爲什麼原因需要人頭，那就另當別論了。
“當真聞所未聞。”秦路安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什麼樣的修士會需這東西，又不能喫……
“！！”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一驚：“你們是不是也想到了……”
離不棲與暮天欹點頭，表示同意。
高家的全頭宴。
他們第一次去高家的時候，高夫人說要用最好的東西招待他們，誰知這最好的東西竟是高家管家休何羅精心準備的“全頭宴”。三人至今都能回想起休何羅提到那些頭時詭異的興奮。
而休何羅又是目前高家案中唯一的倖存者。儘管他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但依舊有很大的嫌疑。畢竟他是修士，隨便弄個分、身還是非常容易的。
“目前數他嫌疑最大，”秦路安沉思片刻，“怎麼樣，現在動身嗎？”
三人都覺得應該真分奪秒，趕在他下次作案之前找到他，於是便讓暮天欹感應一下龍珠的位置。
誰知她剛開始運功，離不棲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看屏幕：“高警官？”
“您好。您說……什麼？！”離不棲刷地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好的。我們這就過去。”
“怎麼了？”他剛掛電話暮天欹就忍不住問。
離不棲的面色差得可怕，握着手機的白皙手背上青筋凸顯。
“休何羅死了。”
“死了？！”秦路安一下子跳了起來。
暮天欹比他稍微淡定一些，因爲她直覺這事沒這麼簡單：“死在何處？”
離不棲看着她，面上風雲變幻。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