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已經在離不棲家住了好幾個月了。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卻還是每一次都忍不住因爲他的出現而悸動。不知自己這樣算不算花癡？
離不棲在她眼裏，不，大概在所有姑娘眼裏都是那麼地完美。善良又強大，樣貌舉世無雙不說，舉手投足間還帶着鳳凰一族特有的貴氣。那種骨子裏出塵不染的氣質，令人根本移不開眼。
“哎。”
可惜，無論他走到哪裏，旁邊都還有一條龍跟着。江蘺並非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自知與暮天欹差了不是一分半點。
也許那人身邊只能站同他一樣優秀的人吧。可是，她也有暮天欹絕對沒有的優勢啊。
她是鳳凰，是世間唯一能與離不棲結合的同族。暮天欹不是。
就算離不棲是大妖，但如果是同族通婚的話，誕下子嗣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但如果是暮天欹，那就沒可能了。
江蘺看得出離不棲對暮天欹是真的動情了。但像他這麼有責任心的人，如果沒遇見自己就算了，遇見了保不準就會記起自己還有繁衍子嗣的責任呢。或許……
咚咚咚！
有人敲門。江蘺皺了皺眉毛，跳下窗臺。
是誰這麼沒禮貌，明明有門鈴也有電話。
“誰呀？”她剛把門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便遮住了門外所有的光線。江蘺一愣，心裏忽然生出一股寒意。她向後連着退了幾步。
“是你啊。”嶽酌將她面上的慌張盡收眼底。他朝四處望了望，沒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人呢？”
“誰……”江蘺被他強勢的態度弄得一愣，沒反應過來。
嶽酌翻了一個白眼：“那個據說快死了的人啊。”
“啊，”江蘺再不敢怠慢，轉身識相地帶路，“秦大哥在、在樓上。”她快步上樓，想跟嶽酌拉出一個安全的距離。她有點怕他。
嶽酌望着她有些慌亂的背影，撇了撇嘴，學着她的叫法，無聲地念了一遍“秦大哥”。
“到了。因爲下面之前被破壞了，所以秦大哥這幾天一直都是在阿……離大哥的臥室休息的。”
“唔。”嶽酌一腳跨進了離不棲的臥室，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他剛一進門就看到了牀上躺着的秦路安，但卻並未徑直走過去，而是稍微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不錯，小日子過得還挺好的麼。
嶽酌最後下了結論。
接着，他大搖大擺地朝秦路安走去，待見到此人的臉時卻也不禁一愣。
他本以爲暮天欹在危言聳聽，殊不知她是在刻意說得輕鬆。
秦路安面色發灰，臉頰凹陷的厲害。渾身上下那股活力蕩然無存。得虧離不棲爲他渡了靈力，否則此人現在已經死了。
他不動聲色地嚥了口唾沫，讓自己看上去與常無異：“也不是很嚴重嘛。”下一秒卻已經將人打橫抱起。
輕了。
“你……”江蘺下意識攔住了他。
“這屋子裏龍味太濃，我受不了。我要帶他回我那裏。”
原本阿離哥哥交代的也就是照看秦路安到嶽酌來，她現在算是完成任務了。
“那好吧。不過我得跟離大哥說一聲。”
嶽酌掂了掂懷裏的人：“隨你。”說罷便帶着人離開了。
儘管可以使用法術帶着人飛回去，但嶽酌不知怎的，就是想這麼抱着他像個凡人一樣走回去。在接受了衆多異樣目光的洗禮後，終於到家了。
嶽酌將人放在了自己的牀上，累得氣喘吁吁。
“秦路安……”他扶着牀沿大口呼氣，啪地一聲拍在了昏迷之人的胸膛上，“你欠我的，今後得還！”
沒有回答。
“就罰你今天一個人做飯。然，然後，晚上睡沙發！”
依舊沒有回答。
嶽酌默默地坐在牀邊，背對着他。
窗外的微風從縫隙泄了進來，帶起了簾幕飛舞，房間裏時明時暗。
“阿秦……”嶽酌緊了緊手，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最近想起了好多事。十分真切，我大概已經可以肯定它們都是真的了。”
“原來你沒騙我。我們真的……那麼好。我甚至回憶起了你第一次下廚給我煮的那碗麪的味道。”
嶽酌忽然笑了：“難喫死了。”
“結果我還一股腦全吃了。哼，真是兩個傻子。明明洞府裏藏了各種珍寶，卻從來不知道換個好點的地方享受。幾百年就守着那山洞和一個水池。”
“可是這幾百年好似眨眼間便過去了，再次見到你是千年之後。時代變了，山變了，水變了。我也……變了。可你跟記憶裏相比卻幾乎沒有改變。”
“還是那雙深情到令人沉溺的眼睛，不過帶上了些落寞。”
嶽酌轉身看着他死灰般的面色，伸手想要撫摸，卻又停在了半空中：“你知道嗎，那晚在酒吧后街的巷子裏，我本想要你的命。可我在見你的第一眼就輸了。”
手慢慢地撫上了那張每晚都出現在自己夢裏的臉：“我想就算沒有前面的幾百年，我也會再次愛上你吧。”
不知是否是錯覺，嶽酌感到秦路安的眉眼微微顫動了一下。
“所以啊……”
他低頭，在那裏印下毫無慾唸的一吻。
“你這混蛋倒是快點醒來啊。總得讓我掌握一次主動權吧。”
江蘺拿着手裏的地址，左看看右找找，時不時還問問路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混沌酒肆”。
且不說此處裝潢如何，光是這位置就有夠偏僻的，彷彿生怕人知道這裏有個酒館一般。
江蘺將手裏的紙條燒燬，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不情願地走了進去。
酒肆裏沒有大堂，全是木質屏風隔出的半開放式包間，環境清幽。整個屋子裏散發出樹木的清香，十分好聞。
店裏只有一個人。是個男子，他背對着江蘺，樣貌難以辨認。此刻，這人正優哉遊哉地一邊欣賞着窗外的風景，一邊泡茶。
“來了？”
江蘺本想看他到底多久纔會注意到自己，在聽到他的聲音後，不自覺地眉頭一皺，卻還是走了過去。
男子端起一個小茶杯，回身放到了江蘺桌前。此人竟是那剛死了老婆不久的狄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