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荒村往事 >第三十三章 羊入虎口
    夏日的傍晚,酷暑退去,涼風習習,老鴇帶着婉兒出了門,她再三叮囑:“婉兒你可要聽話啊!乖乖的,可別惹惱了方縣長啊,咱們園子里老老小小三十多口能不能活下去,可就全指望你了!

    一輛黃包車已在門外等候。老鴇二話不說,直接上車,往右挪了挪,婉兒也上車坐在了左側。

    車伕喊了聲:“二位坐好!”

    老鴇說了句:“縣府大街。”

    這是婉兒兩年來第二次走出院子,她仔細地看着這個陌生的地方。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殘談的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身前身後是一張張或蒼邁、或風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臉龐,車馬粼粼,行人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婉兒猶如置身於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之中,眼望着血紅的殘陽,複雜的眼神下是顆忐忑的心,她不知道這個夜晚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麼……

    車伕腳下飛跑,不時取下肩頭的毛中擦汗。一刻鐘的功夫黃包車就停了下來。

    車伕將車把撐在地上,老鴇順手從包裏摸出幾個小錢,遞給車伕,車伕趕緊雙手接住。老鴇回頭牽着婉兒的手徑直向縣府走去。

    縣政府是一幢古色古香的院落。原是清朝三水縣衙舊址,在原有基礎上改造而成。臨街是一排藍磚藍瓦的高屋大廈,氣勢恢宏,甚是森嚴。

    門口四個身背長槍的警衛分立兩側,還有兩人來回巡邏檢查。

    老鴇走上前去欲打招呼,還未開口,一個警衛便打趣說到:“你這胖婆子這黑燈瞎火的幹嘛去啊!”然後眼睛滴溜溜轉着,上下打量着身後的婉兒,兩個警衛相視一笑,把手一擺:“進去吧!進去吧!”

    方敬堯正在辦公室裏吞雲吐霧,聽見敲門聲,緊走兩步親自來開門,一眼望見了老鴇身後的婉兒,頓時兩眼放光,色心大起。

    進入屋內,老鴇轉身對婉兒說:“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明早我來接你!”

    又對方敬堯說道:“我的縣大老爺,我沒騙你吧!以後我們園子裏的事可就全指望方縣長您了!”

    方敬堯心急火燎地答應着:“好說!好說!”催促老鴇趕緊走。

    婉兒望着眼前這個體形富態,眯眯笑着,可以給自己當爹的老男人,嚇得連連後退,一把抓住老鴇的衣袖,帶着哭腔說:“媽媽,我害怕!”

    老鴇立馬變了臉色,一把甩開婉兒的手,慍怒地說道:“反正遲早少不了這一回!”

    說完扭着屁股,手帕一甩,轉身而去。

    這時候,方敬堯步步緊逼,淫笑着說到:“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婉兒。”

    “別怕,別怕!”

    方敬堯望着眼前這個身體單薄,眉清目秀,面容俊俏卻又瑟瑟發抖的姑娘中燒。

    方敬堯的辦公室是個套間,裏間是臥室。

    他一把抓住婉兒的左手,把她扯進自己的臥室,拿起桌子上的半杯紅酒遞給婉兒。

    大聲說道:“喝了它!”

    婉兒不敢違抗,顫抖着喝了下去……頓時感覺渾身燥熱,面紅而赤,手腳無力,一下子跌倒在牀上,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方敬堯淫笑着撲了上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老鴇終於來了!敲了半天門沒有反應,順手一推,房門便開了,方敬堯外出公幹,不在房內。

    “婉兒?婉兒?”無人應答。

    婉兒目光呆滯,臉上掛着淚滴,蜷縮在牀角,拿被子裹着自已。

    老鴇一邊安慰,一邊給一絲不掛的婉兒穿上了衣服,牀上有一抹鮮紅的血漬……

    自此以後,婉兒也象園子裏其他女人一樣,開始收拾打扮自已,描眉勾脣,略施粉黛。不過與其他女人所不同的是,婉兒雖也化妝,但是從不濃妝豔抹,只畫精緻的淡妝,猶如出水芙蓉,雨後桃花,越發顯得清麗可人,鶴立雞羣。引得一幫好色之徒流連忘返,婉兒身陷煙柳之地,始終不苟言笑,常常對鏡哀嘆,因此也落下了“冷美人”的雅號。

    婉兒見了男人已不再抗拒,學會了順從。

    這正是:

    芳臉勻紅,黛眉巧畫宮妝淺。風流天付與精神,全在嬌波眼。早是縈心可慣。向尊前、頻頻顧眄。幾回想見,見了還休,爭如不見。

    燭影搖紅,夜闌飲散春宵短。當時誰會唱陽關,離恨天涯遠。爭奈雲收雨散。憑闌干、東風淚滿。海棠開後,燕子來時,黃昏深院。

    暢春樓自此有了一個名喚婉兒的頭牌窯姐,尋花問柳的男子趨之若鶩,老鴇毎天數銀元數到手軟。還有那三水縣長方敬堯,自那晚之後對婉兒念念不忘,竟隔三差五就把婉兒接去一夜風流。

    光顧暢春樓的常客中有一人名曰敦子,財大氣粗,大腹便便,因其過於肥胖,衆人皆叫其“肉墩兒”,每天主要的任務就是喫喝嫖賭。因饞於婉兒美色,竟常駐於此,徹底不歸。

    因衆人皆想佔有婉兒,一幫酒色之途起始採用抓鬮的方法決定婉兒的享用權。七八個人聚在一起,吆五喝六,誰抓鬮抓着了,婉兒晚上就陪誰,但那肉墩兒手氣太差,連着五個晚上都沒有抓着。

    氣急敗壞又中燒的肉墩兒找到老鴇,說道:“我要包養婉兒!你說,一個月要多少錢?”

    老鴇嗲聲嗲氣地說:“我說墩爺,婉兒可是我們家的搖錢樹!我這婉兒呀是包天不包月!”

    肉墩兒說道:“你不就是要錢嘛!不差錢!給你就是!”

    這老鴇卻很懂經營之道,笑着說道:“我是要掙錢,可是你們這一幫大老爺們可都是我的財神爺啊!誰我都惹不起!再說了,還有縣大老爺,當兵的頭,隔三差五都點名到姓要婉兒,我可不能把寶都押在你一個人身上哦!”

    肉墩兒想了一下,說:“那就這樣,咱就天天出價,誰出的錢多,就讓婉兒陪誰?!”

    老鴇一聽狂喜:“哎呦,這個主意再好不過了!我喜歡,就這麼定了!”

    然後一場競價拍賣就開始了。

    肉墩兒先說:“就今晚一晚,我出一百大洋!還有和我爭的嗎!?”擡頭蔑視衆人。

    李大財主一聽這話不幹了,“我出一百五十個大洋!”

    年近七旬的白老太爺說:“我出二百大洋!”

    肉墩兒說道:“白老爺,您這副年紀了,小心您的身子骨。先不說拿不拿得動活兒,可千萬別象傅老爺子上次那樣口歪眼邪的就好!”

    這白老太爺呵呵說道:“可別小瞧我這老頭,每天都是大補,我這叫掘陰補陽,老當益壯啊!哈哈,區區二百大洋算個屁,我願意!”

    老鴇聽到後大喜過望:“對對對,我們家婉兒絕對不會讓大家白扔銀子的,保您滿意!”

    幾個人就這樣互相哄擡,水漲船高,誰都不服誰!

    最終,肉墩兒以一千塊大洋的天價得以中標,真是春屑一刻值千金哪!爲博取婉兒歡心,肉墩兒還送給了婉兒好多的金銀首飾。

    再說那老鴇愛財如命,心想着婉兒肯定藏了不少的私房錢,但凡婉兒外出應籌,老鴇便偷偷潛入房間,翻箱倒櫃,到處搜尋,只要是客人送的,所有的金跟財寶,手飾玩物都是統統拿走,一件不留,一件不剩。

    還會趴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敲打地面的磚頭,一旦發現哪一塊鬆動了,就會讓人打開一看究竟。這就是行話說的敲地磚。

    待婉兒回來發現屋裏少了東西,也從不追問,就象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她覺得那些錢上有一股銅臭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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