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張燈結綵,鞭炮聲震耳欲聾。幾個孩子在地上爭搶着被炸飛的零散鞭炮,男人們、女人們各自圍在一起嘻嘻哈哈,品頭論足。
大門上週先生書寫的喜聯龍飛鳳舞:洞房花燭先兆慶,庭院蘭桂早紛芳。
胡師傅和李惠珍胸前各戴一朵紅綢大花,胡師傅輕輕揭開惠珍頭上的蓋頭,兩個人四目相對,愛意綿綿,火紅的花朵映襯的胡師傅格外俊朗,顯得李惠珍更加的嫵媚。
喫酒席的相親嘖嘖稱讚:“這兩口子要是生個娃,不論是男是女準是個漂亮娃娃。”
長軍給胡師傅送來了三百大洋:“師傅,你先用着,借你的我稍後就會還給你。”
胡師傅生氣的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既然給你了我就沒打算再要,你先還別人的,我的就是你的,根本不用考慮!”
長軍真切的說:“師傅,我今天真的爲你高興!你以前一直是一個人,我心裏其實挺難受的。這下終於好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也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
胡師傅點了點頭:“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長軍又說:“那兩個孩子,大的才五歲,小的剛三歲,他們的心慢慢肯定會被你焐熱的!”
胡師傅說道:“還是你瞭解我!”
兩個人連着喝了好幾杯酒,心生諸多感慨,不再多言。
待酒足飯飽,喫酒席的鄉親們“老王打狗,一起下手”,齊心協力將一片狼藉的碗碟桌椅全部收拾妥當,打掃乾淨,才紛紛散去。
喫完酒席長軍先回家一趟,父親王德孝腿腳不便,母親許氏眼睛不好走不了路,所以沒來參加喜宴。
胡師傅非讓長軍給老人帶些菜肉回去,長軍將從城裏帶回來的水晶餅等喫食一起放到櫃子上,還給父親留下幾塊大洋。
長軍告訴長樂開春就要去縣城讀書了,長樂聽完非常激動,心裏好奇不知城裏的學堂是啥樣的。
關中的風俗,結婚當天酒席散了之後,天黑之前還要來一撥人“鬧洞房”。鬧洞房既可以助興玩樂熱鬧一番,也表示村人對新人的支持與祝福。鬧洞房的人越多越好越熱鬧,人少了或者甚至沒人,那就證明這家人緣不好或者爲人處世肯定有什麼問題所以才被“晾場子”。
天剛剛擦黑,鬧洞房的鄉民已經開始在大門外集結,大約有二三十人。
“時候差不多了!”
“怪騾子”一聲令下,大家鬨笑着進入院子,擠進窯洞。
一羣人裏面還有幾個沒結婚的老光棍和小光棍,看着俊俏的李惠珍禁不住咽起了唾沫,有人打趣胡師傅:“老胡你豔福不淺啊!”
“怪騾子”名叫黃昆,是村裏有名的耍寶達人,壞點子多,鬼主意多,所以村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怪騾子”。他也是個熱鬧熱心的人,但凡誰家結婚娶媳婦,鬧洞房的組織倡議者必是“怪騾子”。
窯洞裏瀰漫着歡聲笑語,胡師傅熱情的招呼大家,惠珍也端着一盤花生瓜子一人一把抓給大家喫,有小孩自己動手在盤子裏搶着抓着。惠珍笑着說:“不急不急,人人有份,喫完了還有。”
“怪騾子”發話了:“今晚鬧洞房的表演正式開始,總共三個節目。”
大家拍着手說:“好啊好啊!”
第一個節目是“摘花”:“怪騾子”不知在哪找了一朵塑料花站在凳子上插在了窯洞的高處,要讓胡師傅和李惠珍相互配合,把那朵花摘下來,不能踩在凳子上,還要按照他的要求說情話。
胡師傅和李惠珍剛開始還不好意思,最後胡師傅突然抱着李惠珍一躍而起把那朵花摘了下來。但是“怪騾子”搖着頭說:“不行不行!我給你們教的情話還沒有說呢!”
扭捏了半天,終於挑戰成功。李惠珍笑着說道:“牆頭一枝花,妹妹想摘它,只是夠不着,哥哥扶一把!”
期間有人吵鬧着要喝酒,有好酒的鄉親端起酒杯呡上兩口,窯洞裏洋溢着幸福與快樂,衆人鬨笑成一片。
第二個節目是“抓跳蚤”:“怪騾子”將幾顆紅豆從惠珍的衣領處和脖子後灌進了衣服裏,讓胡師傅要把手伸進惠珍衣服裏,一個一個的找出來。規則是紅豆不能掉在地上,一旦找不夠數或者是掉在了地上,就有人拿着針扎他們的屁股。
紅豆又小又光滑,灌進衣服裏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惠珍把棉襖緊緊的裹在了腰上,擔心紅豆漏下去。胡師傅被逼着將手塞進了惠珍的衣服裏,前胸後背一通亂摸,摸了半天只找到兩個,還有幾個沒摸到,羞的惠珍滿臉通紅,還有人在後面拿針扎屁股,惠珍不停的發出尖叫。
“怪騾子”又說壞話了:“聽這叫聲,怎麼都是慘叫,晚上再聽聽牆根,聽她在炕上怎麼叫!”又是笑聲一片。
最後一個節目是“喫蘋果”:“怪騾子”用紅繩拴着一個蘋果,讓胡師傅抱住李惠珍,紅蘋果吊在兩個人中間,直到能喫上一口蘋果爲止。兩個人必須緊緊的抱住,不使勁根本咬不住蘋果,胡師傅示意自己用嘴頂住蘋果,惠珍咬蘋果,惠珍正準備去咬的時候,“怪騾子”一下了將蘋果提了起來,胡師傅和李惠珍兩個人的嘴巴一下子親在了一起,大家齊聲歡笑。
折騰了半天,“怪騾子”這時又發話了:“時間不早了,咱們都散了吧,也不能影響人家睡覺啊!”還故意朝胡師傅擠眉弄眼:“注意別閃着腰啊!”
一羣人大笑着離開窯洞。
夜深了,兩個孩子狗娃和月月剛剛睡着了。
胡師傅躺在炕上,惠珍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裏。
“你放心好了,我對兩個孩子會象親生的一樣對待的!”胡師傅輕輕撫摸着惠珍的肩膀。
惠珍半擡起腦袋,笑着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非你不嫁嗎?哈哈”
胡師傅疑惑的問:“爲什麼啊?”
“因爲孩子他爹原本也姓胡!跟了你不用給孩子改姓啊,這樣你心裏舒服,聽着就是更親的一家人啦!”
胡師傅說道:“就這個原因啊!?”故意麪露失望之色。
惠珍趕緊說:“故意逗你玩的,我是看重你這個人,覺得能靠得住,不爲別的。”
胡師傅遺憾的說:“可是現在我這個樣子,你還年紀輕輕,讓你守活寡,我心裏真的不是滋味。”
惠珍說:“你們男人就根本不瞭解女人,女人不幹那個事照樣活的好好的!”
胡師傅正待說話,惠珍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咱倆說說笑話講講故事如何?”
胡師傅點點頭。
惠珍說道:“咱們就一人講一個最短的故事吧!”
“你先來!”惠珍不由分說的安排胡師傅先講。
胡師傅想了半天,說道:“偌大的村子裏就剩下劉老漢一個人了,但是他突然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
惠珍馬上緊緊的抱住了胡師傅,故意說道:“這個故事好是好,就是怎麼聽着這麼嚇人啊,你是故意嚇唬我讓我往你懷裏鑽吧……哈哈”
胡師傅說道:“這你都知道啊,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嘛!”
“該你講了!”
惠珍清了清嗓子說道:“從前有個太監,下面沒有了……”
胡師傅正側着耳朵認真的聽呢,“完了?”
“完了!”惠珍說完笑翻在了炕上。
“好啊你又故意笑話我。”胡師傅故意追了過去撓惠珍的癢癢。
惠珍止住笑聲,一下子撲進胡師傅的懷裏,慢慢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