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遠山 >第37章 ·
    費城管弦樂團來北京交流演出。

    樂團統一安排了酒店,下了飛機之後直接乘坐大巴到了酒店。

    徐一衍趕到酒店的時候,樂團的一衆人正在辦理入住。

    Eimly和Zoe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兩個人低着頭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麼,她倆總是喜歡這樣,徐一言看見這樣的場景已經習慣了。

    徐一言放輕腳步走過去,慢慢地走到了他們倆人的身後。

    “說什麼呢?”

    Eimly和Zoe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雙雙回頭,看見了站在她們身後的徐一言。

    “言!你來了!”好幾天不見徐一言,她們還真的是有些想她了。

    “是啊。”徐一言將給她們買的禮物分別遞過去,“這是給你們買的禮物。”

    徐一言沒有跟着樂團住在酒店,而是住在自己家裏,二者之間的距離相差不大,不會有什麼影響。

    演出是在大劇院舉行。

    一晃也這麼多年了。

    上一次來到這裏,還是那年和霍衍一起來看演奏會。環境沒什麼變化,和當年差別不大,站在演出大廳,頭頂微弱的光映照在身上,突然有些恍惚。

    恍惚間好像是又回到了那年,他帶着她來這裏看大提琴演奏,那個時候和Cecelia閒聊,說到他,那個時候的她極力地想要撇清和他之間的關係,但是現在,如果硬是要用一種關係來形容他們兩個人,她好像是又陷入了一個困難的境地。

    他對她的感情,她其實早在那年離開北京的時候,就已經十分清楚了,直到現在,她也是一直持着肯定的態度的。

    只是,好像只差那麼一句話。

    只差一點。

    交流演出很順利。

    這次結束之後,樂團也會盡快返回美國,那邊還有工作要完成,也不能總是待在北京。

    演出結束後徐一言沒有隨着樂團一起離開,而是自己一個人揹着琴走出去,北京這個城市,她對此沒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到了再一次離開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究竟是捨不得北京這座城市,還是捨不得北京這座城市中的人?

    剛剛走出去,就看見了同樣的,從劇院裏面走出來的人。

    很多年不見,陸謙好像是變了很多,不像是之前的那般吊兒郎當了,整個人沉穩了很多。

    “徐一言?”

    隔着老遠就看見了揹着琴的徐一言,一開始還不大怎麼敢相信,但是確實是聽說她回來了,因爲她霍衍還特意跑去了上海一趟,連季行止家裏那兩位寶貝的生日宴會都沒趕上。

    “陸謙?”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我來這裏辦點事。”陸謙伸手指了指劇院,“你呢?”

    兩個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出去。

    “我在這裏演出。”

    讓徐一言這麼一說,陸謙想起來了,來的時候看見門口擺放的宣傳牌,上面好像是說有什麼樂團來北京參加交流演出。

    走到門口擺放着宣傳牌的位置,陸謙側頭一看,看見了上面加粗放大的文字。

    “費城管弦樂團?”

    看了徐一言一眼。

    “你在這裏工作?”

    “嗯。”

    他本以爲徐一言這次回國,是回來工作生活的,沒有想到,這次回國只是單純的隨着樂團演出。總覺得國內還是有人是讓她所惦念的,覺得她早晚會回來的。

    “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問。

    “什麼什麼打算?”徐一言側頭看他。

    這些年來,陸謙的變化還真的是蠻大的,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從陸謙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有些不可思議。

    “我是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比如,工作,生活。”

    “還有,感情。”

    “沒有什麼打算,順其自然吧。”她確實是想的沒那麼多,總想着讓很多事情都順其自然就好了。

    陸謙聽不懂徐一言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順其自然,這讓他怎麼理解?是回來還是不回來?和霍衍還有沒有可能了?

    “你去哪?我送你吧。”陸謙從徐一言的嘴裏問不出什麼事情,便放棄了。

    都說時間能改變很多的東西,之前的徐一言是半信半疑的,但是此時此刻的她看見了陸謙的車,一輛黑色的車,牌子也是很普通的車牌,不像是之前那麼的顯眼。

    車價格不低,但是相比起之前她見過的那些車來說,已經是很低調了。

    徐一言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改變了陸謙。

    正在開車的陸謙欲言又止,想和徐一言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徐一言也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坐在車裏,側頭看着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

    “言言妹妹。”陸謙還是忍不住了。

    “嗯?”

    “其實吧。”

    “唉——”

    陸謙話還沒說完,便嘆了一口氣。

    “我二哥他——”

    “他從來沒對誰像對你一樣。”

    “我說的你可能不信,他是真的愛你。”

    陸謙知道,在徐一言的眼裏,像他們這樣的人,談論愛是一件特別可笑的事情,見過了他們的荒唐,總是不會相信這樣的人會真心愛上一個人。

    “我二哥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當初你走的那天他託人給你的戒指是他很早之前就找人定製的,是要送給你的。”

    “我們誰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說分開就分開了。”

    “有一天他說做夢夢到你在美國過得不好,他買了第二天的機票去看你。”

    “到了你公寓樓下,看見你從裏面出來,竟然躲在車裏不敢下去。一路上,你去哪他都跟着你。”

    “他得知了你公寓的條件不好,聯繫房東裝上空調,爲了防止你起疑心,將所有的屋子都裝上了空調。”

    “他最討厭麻煩了,但是爲了你,他能做的都做了。”

    “你爺爺住在療養院,他經常去探望,打點那邊照顧好他。”

    “他真的爲你做了很多。”

    “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

    “他壓根兒沒想要讓你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他對你的喜歡你一無所知。”

    “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他是真的愛你。”

    徐一言一直保持着看向車窗外的動作,可是原本清晰的視線卻漸漸模糊了。

    恍惚間,徐一言好像是回到了那年的冬天。

    那年費城的冬天很冷很冷,即使是沒有下雪的時候,走在路上也凍得發抖。

    那年冬天很難熬,但是卻又異常幸運,因爲在那個寒冷的冬天,一向是十分吝嗇的房東破天荒的將公寓安上了空調,而且房租保持原樣。

    那個漫長的,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度過的冬天。

    在無數次走出公寓大門的時候,路邊停着的那些車裏,他坐在哪一輛呢?

    如果不是陸謙,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爲自己所做的事情。

    之前讀《成爲簡奧斯汀》,裏面有一句話她很喜歡:“不要在任何東西面前失去自我,哪怕是教條,哪怕是別人的目光,哪怕是愛情。”

    在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裏,她經常這樣對自己說。以此來告誡自己。

    當然的,她也做到了,不失去自我。

    她原以爲這樣做的代價是失去他,但是沒有想到,他一直是屬於自己的。

    他像是遠方連綿不絕的山,而她卻像是一個揹包遠行的登山者,因爲習慣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殊不知,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她,永遠不會離開。

    在她離開北京,遠走他鄉的這幾年裏,北京的事,北京的人發生了很多的變化。

    沈臨南和的妻子和好,生了個兒子,收了心,一心投入工作和生活。因爲程橙,陸謙這個浪子回了頭,代價是程橙爲他失去了一個孩子,他們也因此沒有在一起。季行止一直等的那個人回來了,他們結婚,兒女雙全。

    至於霍衍,他還在等她。

    她沒想過他會愛她。

    但是又理所當然的,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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