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靖武則滿臉寫着拒絕,不樂意地回了句:“這等貴重之物,怎能隨便拿出來,萬一再被偷去了怎麼辦。”
梁長風嘻嘻一笑:“說的也是,那麼我便不瞧夜明珠了,只瞧一瞧那盛放夜明珠的木匣子吧。”
狄靖武的臉色更難看:“一個木頭盒子罷了,有什麼可看的。”
梁長風又道:“狄老爺可是捨不得給我看?”
衆人也很是不解,要說碧水明月珠是無價之寶,那木匣頂多是打造得比普通匣子精美一些,卻也沒有值得欣賞的理由,難道梁長風想學買櫝還珠的鄭人嗎。
又聽梁長風說:“還是說,這木匣子不是普通的匣子?”
敢在狄靖武面前擡槓,這梁長風也是有了不得的膽子,但他似乎是料定狄靖武不會拿他怎麼樣,仍舊氣定神閒地看着這位不好惹的主人。
就當大家以爲狄靖武會勃然大怒時,卻聽到一陣低沉的笑聲。
“呵呵呵,梁大夫此言差矣。”
說罷,狄靖武將原本收起的木匣重新擺上案桌。
“看可以,但不準動手。”
聽梁長風“嗯”了聲,狄靖武終究是掀開了盒蓋。
碧水明月珠再現身,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錯過難得的欣賞機會。
好物果然是好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完美無瑕,但在兇案現場欣賞此物又叫人覺得心有餘悸。
狄靖武的目光牢牢盯着梁長風,不過樑長風的確守信用,雙手恭恭敬敬背在身後,只用眼睛觀察着裏面的夜明珠。
徐朔之學着他的樣子也觀察着,可他實在瞧出個什麼名堂,正當他笑自己又上了梁長風的當時,突然感覺後背的脾俞穴一疼,往前踉蹌了半步撲倒在案桌上。
木匣受到撞擊往桌邊翻倒,那夜明珠也隨之滾了出來,衆人見了此景都大呼小叫圍上前,正當大家以爲夜明珠要滾落時,狄靖武眼疾手快穩穩將夜明珠託在了掌心。
而在另一邊的木匣卻沒那麼好運,翻過案角便朝地面筆直跌落下去。
然而又一隻手及時出現,將木匣也穩穩接住。
不過卻只有徐朔之一人注意到,那手骨節分明,白皙瘦長,只是掌心的虎口處有淺淺一道疤痕,正是梁長風的手。
“好險啊。”梁長風邊感嘆邊責怪徐朔之,“你也太不小心了,幸好狄老爺本領高超,否則你就闖大禍了。”
徐朔之還想罵人呢,剛纔哪個不長眼的撞了他,害他的後背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狄靖武被衆人圍在中間,他手裏捧夜明珠也是臉色極差,正要開口卻聽有人說話了。
“這木匣好生奇特,分量也不輕啊。”說話的是梁長風,只見他託着匣子的手輕輕一晃,只聽“咔”的一聲輕響,匣子的底層竟像變戲法似的滑開了一道口子。
徐朔之再定睛一看,忽然明白過來,與其說那是一道口子,倒不如說是推開了一道暗格,想不到這看似方正的木匣裏頭竟藏有玄機。
狄靖武大袖一揮推開旁人,上前便想要奪回匣子,可梁長風卻比他的動作更快,轉個身便輕鬆避開。
梁長風稱讚道:“狄老爺,你這木匣子不光看起來精美,裏面似乎也是大有乾坤啊。”
見梁長風想繼續打開暗格,狄靖武臉色一沉,上前牢牢扣住梁長風的手腕。
“梁大夫,你看也看夠了,該把東西還給我了吧。”
梁長風還想多說兩句,卻忽然感覺有一股強勁的功力從傳至腕骨附近,任憑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擺脫。
那木匣便很快從梁長風手中脫落,不偏不倚被狄靖武接了過去。
“若再有人想打我這珠子的主意,可別怪我不客氣!”狄靖武不客氣地瞪了梁長風一眼,轉身便將夜明珠裝回木匣。
旁人都噤了聲,徐朔之自然也察覺出二人間的異樣,湊到梁長風身側低聲問了句:“剛纔怎麼回事。”
梁長風揉了揉發麻的手腕,卻裝着糊塗:“誰知道呢。”
萬寶堂內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可大家都清楚在這平靜之下仍藏着暗涌,這裏死了人,官府也登了門,可如果不能儘快找到兇手,只怕誰也不能輕易離開此地。
很快,大門被人一把推開,秦相遊得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與他同來的除了隨行的常厚等衙差,另有程霆和狄律二人。
“諸位,人已經抓到了。”
衆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這麼快就抓到了兇手,紛紛起身圍過去,但見常厚押着名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名手帶鐐銬的男子摔在衆人面前,只見他容貌普通,身材中等,二十歲上下,穿了一身茶色布衣,竟是狄府家丁的打扮。
“老爺,我冤枉啊!”
那家丁打扮的男子撲倒在狄靖武腳邊,死死抱着狄靖武的腿不撒手,還呼天搶地稱自己無辜。
一同前來的管家狄律反應極快,連忙上前阻攔,然而那家丁看似瘦弱力氣卻不小,奈何他怎麼用力都拉拽不開。
程霆上前飛起一腳,朝着青山的後背飛出一腳,或是那踢出的腳力太大,男子竟騰空而起飛出去丈許,嚇得其他人連連後退。
此時秦相遊揮袖上前,身後的李未隨即扔出一隻包袱。
“不是你,這些東西怎麼解釋?”
包袱應聲落地,裏面的東西散亂一地,分別是一套夜行衣、三把飛刀和一隻小瓶。
見了飛刀的式樣,所有人都不禁感嘆萬分。
狄靖武早已眉頭緊擰,忙問道:“這怎麼回事?“
狄律搶先一步,恭敬回道:“老爺,此人名爲青山,是廚房的一名雜役,今日案發時去向不明,秦大人和程教頭從他的牀板下找到了這些東西。”
青山又呼天搶地撲倒在狄律腳下,哆哆嗦嗦道,“大管家,小的真的沒有偷東西,小的只是在柴房睡了一覺。”
“哼,謊話連篇,常厚,把人帶進來!”
秦相遊一聲大呵引得大家紛紛轉身,只見從門外又走進一名女子,那女子雖打扮樸素但容貌卻甚是美麗。
“雲……華,你怎麼在這兒……”青山磕巴道。
雲華上前便是一跪,小聲道:“見過各位大人。”
說完又是朝狄靖武行禮:“給老爺請福。”
狄靖武不曾聽聞雲華這個名字,畢竟府中上下那麼多僕役婢女,他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不過當他看到雲華的臉時,卻不自覺皺了眉頭。並非是這女子生得難看,恰恰相反,雲華容顏十分秀麗,即使身着粗麻布衣也難掩她天生美貌。
“狄老爺,此乃人證。”秦相遊解釋道,“聽完人證的話一切就明瞭了。“
狄靖武眉毛微挑,便聽到雲華又開口。
“我是前些日子剛進府的婢女,被狄管家安排在後廚幹些擇菜洗碗的雜活,青山大哥見我是新來的,對我多有照顧,本來我應該很感激他的,不過……”
雲華說到這裏,猶猶豫豫看了青山幾眼,過了好一會兒繼續說下去:
“前天晚上我起夜,想去廚房喝口水,卻看到青山大哥還沒睡。當時他站在竈臺前,手裏捏着片亮閃閃的東西唸唸有詞,我很納悶就湊近了去瞧,便瞧見他手裏……”
“他手裏是什麼?”秦相遊有些不耐煩,“你大聲說出來。”
雲華看了眼青山,又看了眼狄靖武,怯生生道:“像是飛刀的東西。”
青山拼命搖着頭,朝雲華爬過去:“雲華,事情不是那樣的。”
雲華慌了神,隨手拉着個人就往後躲,一邊躲還一邊帶着哭腔道:“你別過來啊。”
“你聽我解釋啊,那些……”青山一個勁兒向雲華解釋,可還沒爬出幾步,手上的鐐銬被常厚一把扯過,摔了個臉着地。
有人“哎呀”了好幾聲,拉着受了驚嚇的雲華往更遠處避讓,雲華擡頭一瞧,是位容貌俊秀的文雅公子。
“姑娘不必害怕。”這文雅公子正是梁長風,他將受了驚的雲華護在身後,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安慰她。
青山倒在地上直哼哼,許久不動彈,也不知是真疼還是裝疼。
秦相遊沒有耐心與其糾纏,上前質問道:“你快從實招來!說,你與林大祥何怨何仇?爲何要殺他?”
“殺……殺……殺人?”青山面露驚恐之色,哆哆嗦嗦開了口。
“怎麼,敢做不敢當?”秦相遊哼哼道,“我看你早知今日賞寶宴上多是寶物,便與林大祥勾結在一起,結果林大祥當場暴露,你便殺人滅口,可是如此?”
見青山拼命搖頭否認,秦相遊朝常厚使了個眼色。
常厚把青山從地上揪起來,大掌一推將其推到隱在屏風後的林大祥跟前。
青山瞥到地上的血泊和死人,頓時驚叫起來,撲通跪倒在地,直呼自己不知情。
“好啊,既然你不承認,那就把你押回麗舟府慢慢審訊,不怕你招不出來。”秦相遊似已料到問不出個所以然,便命李未和陳七開路,作勢要把青山押走,然而只一個轉身的工夫,又被人喊住。
“秦大人,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