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湄心中一驚,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

    沈雲疏明明說過,最快也要一個月時間,爲什麼現在才過了半個月,太子便要回來了。

    沈雲疏沒有理由騙自己,難道是趙成麟又用了什麼新的手段?

    尹湄身上冒出些冷汗來,她皺眉看着尹興,“你如何得知此事?”

    “順從他,才能得到更多好處。”尹興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頗有些神經兮兮的低聲道,“我也是大發慈悲勸你,你能逃過一次,兩次,卻逃不過第三次。你和家裏其他人不同,你長得美,他喜歡你。以後你跟了他,我們還能裏應外合,相互都得好處,其他人,便隨它去吧。”

    尹湄越聽越是心驚,不知尹興又與太子達成了什麼詭異的協定,卻見尹興神經兮兮地哼着小曲兒,緩緩走遠了,看着神志像是不大清楚,又像是精明到了極致。

    尹湄不由得想,尹興莫不是已經被太子給折磨瘋了……

    提心吊膽的過了幾日,尹湄卻發現,在太子回來之前,最惱人的,還算那位孫柏舟。

    果然就如夢中一樣,就不小心與他對視了一眼,此人便開始對尹湄上了心,不僅三番兩次在無人時攔住尹湄的去路,態度曖昧不清,與尹湄說話時,反而像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一般,驕傲的下巴都要擡到天上去了。

    尹湄不勝其煩,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沈府和月凝軒之中,可那孫柏舟卻藉着與尹家商議婚事爲由屢屢騷擾,她也沒有其他辦法,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可這人跟聽不進人話似的,根本不理會她諷刺的話語,自說自話得意的很。

    尹湄自覺惹不起,想辦法躲開好幾次,但最後還是被他抓着了機會。

    桃花這日正巧不在,四下無人的偏僻處,尹湄被他攔在了家中的池塘邊。

    四下都是水,尹湄無路可退,只好生疏禮貌地問他有什麼事。

    孫柏舟朝她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墨綠色的香囊。

    尹湄眼眸看到那個香囊的剎那,只覺得頭疼無比,還是那熟悉的綠色,扎眼睛的很,與夢中一模一樣。

    尹湄不由得佩服,此人的審美一如既往,而且這個顏色實在是很襯尹茱,不如做個綠帽子更好。

    可她面上不顯,面上只疑惑問道,“孫公子這是……”

    孫柏舟見她似乎對香囊極有興趣,輕笑一聲看她,“尹姑娘,你定然是沒見過的,這可是從皇鋪中買來,天子營生,只有達官顯貴可以定製,一般人可買不到,爲了這個,我可廢了不少功夫。”

    費這麼大功夫就買到這麼一個……

    尹湄一時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纔好。

    “是不是很喜歡?”孫柏舟自信的笑了。

    “尹湄消受不起,孫公子,您還是自己留着吧。”

    尹湄說完這句便側身要走,孫柏舟卻腳步一橫,擋住了她的去路,尹湄站立不穩,差點倒進池塘裏,好不容易站穩了,她卻發現孫柏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距離自己更近了些,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粗重的氣息。

    “孫公子,請您自重。”尹湄皺眉道。

    “自重?”孫柏舟見她不收,有些輕蔑地看着她,“你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麼?”

    尹湄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想罵他,卻發現他在故意靠近自己,她的腳後跟已經在池塘邊緣,若是他再進一步,尹湄或是倒在他的懷中,或是掉入池子裏,哪一個結果都讓尹湄無法接受。

    “孫公子不是要將這香囊送給我嗎?”尹湄稍一擡頭看他,睫毛一顫,那孫柏舟便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孫柏舟呆呆看着她的眼睛,流連在其中,從她的眼看到她的鼻子她的脣,樣樣都是那麼完美,膚如凝脂白玉,若是摸一下,恐怕都膩手。

    他不由得繼續往前,晃晃然伸手,似乎想要碰她臉。

    尹湄心中一驚,飛快的抽出他手中的香囊,側身躲開他的手,她腦子一熱,順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孫柏舟始料未及尹湄的動作,一時站立不穩,“啪”的一聲砸進了池塘裏,剛開春的天氣,雖比前些日子暖和了些,卻也不是能夠直接進涼水的時間。

    孫柏舟大喊大叫,破口大罵,尹湄低頭看了他狼狽的模樣,忍不住輕輕朝着他笑了笑。

    她笑得極美,宛如朝霞月色,眼眸中也含着笑意,溫柔極了。

    孫柏舟罵着罵着便又看呆了,卻聽她聲音輕柔地說,“孫公子還是莫要聲張此事,不然剛纔的事情傳進別人耳朵,便不知是什麼樣的故事了。”

    孫柏舟從水中站起,氣憤的指着她的鼻子,冷得瑟瑟發抖,“你!”

    尹湄見他無恙,卻是迅速轉身,有些嫌棄的捏着那香囊快步離開了池塘邊。

    這次她不準備瞞着這件事,馬上就要到尹茱的婚期,這樣的男子,根本配不上尹茱。

    尹湄來到尹茱房門前,敲了敲門,尹茱正好一個人在房中刺繡,發現尹湄來找她,不由得朝她笑了起來,“姐姐,你怎麼來了。”

    看着尹茱天真的笑容,尹湄輕輕將那香囊放在了尹茱手邊的梳妝檯上。

    “這是?”

    “這是你未婚夫剛剛送我的。”尹湄聲音輕柔,意味深長。

    尹茱徹底愣住了。

    尹湄不等她回神,便將此事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尹茱聽了臉色更加蒼白,她猶豫了半晌,打開了梳妝檯前的小抽屜,將裏頭的另一個香囊也拿了出來,擺在尹湄那個香囊的旁邊。

    果真是一模一樣的。

    “你信我嗎?”尹湄問,“此人人品極差,不可嫁。”

    “姐姐……”尹茱一下便明白了,落下淚來,她無措的看着尹湄,“我,我其實不想嫁他,可是他的家世那般好,孫凝也對我極好,若是我不嫁,孫凝會怪我的,爹爹也會怪我,大家都會怪我……”

    尹湄看到她哭,想到夢中尹茱的結局,心中也揪起,難受得緊,她摸了摸尹茱的頭,輕聲安撫道,“先拖一拖吧,你還小,不要這麼急,婚期延遲,說不定以後會有辦法。”

    “尹湄姐姐,我信你,我會想辦法的。”尹茱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囁嚅着說,“其實那天孫凝小姐找你麻煩的時候,我就很想替你說話,可是我不敢……”

    尹湄低頭苦笑,“無妨。”

    尹湄並不在意這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她一開始也沒想過插手尹茱的事。

    事後孫柏舟果然沒有聲張此事,哆哆嗦嗦的從池塘裏爬起來,只當是失足掉了進去。

    他吃了個啞巴虧,可爲了面子,卻不敢拿尹湄怎麼樣。

    因爲他知道,尹湄的名聲已經臭了,而他是堂堂孫舉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纔不會上了這個女人的當。

    只是尹湄在池塘邊的笑容卻一直讓他心中如同梗了一根刺似的,一想到便難受。

    既難受,又難耐。

    尹湄卻沒考慮孫柏舟是如何想的,她根本無暇顧及這些旁枝末節。按照尹興的說法,趙成麟快要回來了,她已經開始着急起來。

    她沒有忘記瑞王給她的任務——爲周太妃挑禮物,即便是要成爲他的外室,那也要在成爲外室錢把該賺的銀子賺了,尹湄私心想。

    最終她挑了一隻純淨無暇的玉如意和一隻無暇的碧玉鐲子,兩樣東西都是難得的寶貝,尹湄知道,像瑞王爺這般不缺錢的人,應當不會在意價格。

    所以她將那價格又稍稍提高了些,好從月凝軒抽成,貼補舅舅那邊的大窟窿。

    只是東西備好了,尹湄卻怎麼也見不到瑞王,她專門去瑞王府走了一趟,卻聽府上人說,瑞王爺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喫住都在皇陵那邊,已經好幾日沒回來了。

    “那瑞王爺何時才能回?”尹湄問。

    “瑞王爺不日將回來替周太妃安排春日壽宴之事,到時你再來吧。”

    ……

    車馬隆隆,正是深夜,一輛鑲金配銀的豪華馬車停在了東宮門口。

    月華無雙,夜深人靜。

    趙成麟懶洋洋被攙扶着下了車,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周圍迎接他的人。

    趙成麟緩緩往裏走,看着周圍人畏懼瑟縮的樣子,臉上帶着笑意,“本宮回來,你們不悅?”

    “殿下回來,我們幾乎喜極而泣!”

    “您可終於回來了,京城沒了您,已經亂作一團了。”

    “……”

    趙成麟無語的看了看這些拍馬屁的下屬,想到此次南直隸之行的罪魁禍首,勾脣意味深長道,“但我知道有人一定不開心。”

    他笑眯眯的走進燈火通明的內殿,他的貼身下屬迅速迎上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京城近日的消息,趙成麟笑容越發深了。

    “還真是熱鬧。”

    “稟告殿下,您要的東西到了。”

    “哦?”趙成麟顯然對此更感興趣,他接過屬下手中的瓷瓶,晃了晃。

    “烏思藏快馬加鞭送來的,一共只有兩瓶。”

    “效果怎麼樣?”趙成麟想要打開蓋子。

    “殿下小心。”屬下立刻制止他,然後小心翼翼討好說,“殿下,此藥無色無味,用過之後很快變會起作用,最後神志不清、予取予求,任人擺佈。”

    “予取予求……任人擺佈?”趙成麟嘴角上揚,眼中閃出些異色光彩,像是想到了什麼灼熱的場景,一時間呼吸都急促起來。

    “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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