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宏關上臥室的燈,遵照餘潤的吩咐留了一盞夜燈,燈光昏暗,躺在牀上的人卻遲遲不能入睡。
餘潤心裏繃着一根弦,縈繞着惴惴不安的預感,江海望抓走許晴晴,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如果警察不能順利抓到江海望,那不知道明天又會發生什麼。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直到後半夜,餘潤才勉強睡着。
第二天天不亮,沒等江宏來叫,他就睜開眼睛,聽着壁上時鐘的滴答聲,一秒一秒走到天光大亮,江宏終於敲響屋門。
穿衣時,江宏看出餘潤氣色不好:“少爺身體不舒服?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餘潤不太想搭理他,只搖了搖頭,語氣冷漠:“沒有。”
江宏不再細問。
他穿好衣服,洗漱後用過早餐,又坐進車裏,由江宏送他去公司上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公司內部也井然有序地運轉,所有職員都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員工三兩成羣往外走,有的去公司食堂,另外一部分則約着去樓下的餐廳。
餘潤手中捧着一杯咖啡,不時看一眼手機。
他心想可能是他多心,從昨天接到消息到現在,江宏沒有再接到警方的電話。
如果中途發生了什麼變故,照理說,江宏應該能立即獲悉進程,警方也應當會繼續追究江海望和氵工氏集團的恩怨糾葛。
可事實就是,從他們報案算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個小時,暫時沒有任何反饋傳回來。
餘潤嘆了口氣,打算暫時放下這件事,先喫個午飯,填飽肚子。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突然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餘潤皺起眉,喚道:“江宏!”
沒有人來應門,吵鬧聲也沒有停歇,伴隨嘭一聲巨響,辦公室門被人一腳踹開。
許偉珉站在門後,紅着雙眼怒視餘潤。
“你們爲什麼報警?!”質問像驚雷似的在不算開闊的空間中炸開,整層樓都能聽得見。
許偉珉氣勢洶洶地闖進辦公室,一把攥住餘潤的衣領,將他從輪椅上提起來,再次逼問:“回答我!你們爲什麼要報警?!”
餘潤腦子發懵,瞧見許偉珉扭曲到猙獰的臉孔,他頓時意識到不妙,但領口收緊,勒得他無法呼吸,也無法張口詢問具體緣由。
突然,江宏從門外衝進來,一把將許偉珉推開。
“保安!把他趕出去!”
江宏一聲斷喝,跟在他身後的保安立即進入辦公室,連拖帶拽將許偉珉弄走。
許偉珉奮力掙扎,破口大罵:“江忝望,你不得好死!”
餘潤的辦公室在辦公樓最頂層,和他在同一樓辦公的只有管理人員和董事會的幾個元老。
許偉珉到辦公樓裏大鬧一場,周圍辦公室的門都打開,好幾雙眼睛朝這邊看過來,令餘潤頭皮發麻。
餘潤跌回輪椅,脖子上現出一條青白交加的勒痕,臉色通紅地喘息着。
江宏臉色陰沉,薄薄的嘴脣繃成一條直線,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瞼,回答餘潤:“許晴晴死了,江海望從警察包圍中逃脫,還搶走了一部手槍。”
每一個字餘潤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愣是反應了幾分鐘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許晴晴死了。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他心裏還存在僥倖,或許這場所謂的綁架案,只是江海望和許晴晴合夥演的一場戲。
但事實就這麼擺在他眼前,江海望喪心病狂,竟然真的殺死了許晴晴。
警察不僅沒有抓到他,還讓他帶走了更加危險的武器。
江海望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會來找他尋仇。
涼意迅速爬上背脊,餘潤抓住桌面上一支鋼筆,聲音有些發顫:“現在怎麼辦?”
“現在,暫時放下工作,我們立即回別墅。”江宏握住餘潤的手,待餘潤擡眼,他忽然俯身,將一個柔和的親吻落在餘潤的額頭。
餘潤下意識鬆開了手,江宏抓住輪椅把手,推着他快步走進私人電梯。
接送餘潤的車停在地下停車場,他們從特殊通道離開集團,只需要五分鐘,江宏就能帶餘潤離開。
江宏推着餘潤走出通道,卻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
江海望背靠車前蓋,手裏轉着把黑色的手槍,在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長。
聽見腳步聲響,他轉過頭來,朝餘潤露出陰森的笑:“我的好哥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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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哥哥,好久不見。”
手槍在指尖轉了一圈,又被牢牢握住,江海望勾着嘴角,笑容殘忍猙獰。
餘潤臉色發白,他感受到近乎實質的殺氣,夾雜着血液的腥臭撲面而來,濃烈嗆鼻。
江海望的的確確想殺了他,他料到餘潤會跑,所以就在這兒等着他來,他手裏那把槍指着誰,誰就會死。
“江海望。”江宏上前一步,張開胳膊將餘潤護在身後,冷靜地與江海望對峙,“你現在收手,我們送你出國。”
彷彿聽見天大的笑話,江海望一臉嗤笑:“送我出國?你以爲我會信你們的鬼話?”
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警察,報警的人就是餘潤和江宏,如果他現在把手槍放下,轉頭就會被他的好哥哥送進派出所。
事已至此,他沒有第二條路,只能殺了眼前這兩個人,然後等着被警察帶走。
既然餘潤不想讓他好過,那他們就誰都別活。
江海望持槍走向餘潤,他表情冷靜,眼神清醒,至少表面上看,他依然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不像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但事實是,他端起手槍,指着餘潤的鼻子,微笑着吐出瘋言瘋語:“雖然很可惜,我還沒有看夠你狼狽的姿態,但這場遊戲已經走到結局,今天就是我們最後一面了。”
“我的好哥哥,你還有什麼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