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咂巴了兩下嘴,關上門脫了外裳坐到炕上,這才說了隔壁兄妹三個私下的小動作,“我估計是其其格和吉雅拿洗腳爲條件答應哈布爾跟他倆一起睡,我就沒多話。”
蜜娘支起身,滿臉的好奇,遺憾她沒看到那一出,“哈布爾也太好騙了,改天我也試試。”見巴虎轉過臉眼神複雜地看她,她擋住他的眼睛,“幹嘛?嫌欺負你兒子了?”
“……不能仗着人家性子憨厚就哄騙他。”巴虎按下眼前的手,皺着眉頭髮愁,“我還想着怎麼給老大老二說說,小三子年紀小心眼少,也不能……也不能欺負老實孩子。”
同一個爹孃,其其格和吉雅心眼子多的像蜂窩,輪到老三了,怎麼就生了個憨厚的性子?
“人家兄妹三個都樂意,要你插什麼手?”蜜娘白他一眼,翻身又躺下,“自家兄妹玩鬧,哪兒算得上欺負?”
“這般玩鬧慣了,日後不就習慣了這麼使喚人?”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你小兒子實誠又不是傻,沒好處他會幹?之前喊他拿個油皁他還會使喚你,你忘了?”有兩個大的在前面打樣,小的這個也就實誠這幾年。
蜜娘推他躺下睡覺,“孩子之前的事我倆都別插手,愛打打愛鬧鬧,你別看其其格和吉雅日日都在嫌棄哈布爾,家裏就數他倆最護短。不信你改天把哈布爾打一頓,看他倆是跟你一夥的還是跟小老三一夥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巴虎也是個護短,躺下時嘟囔:“好端端的我打他幹嘛,又不手癢。”
“那我打?”蜜娘故意激他。
“你手癢?”
“對,我手癢。”
巴虎輕哼一聲,哪還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閉眼不理她。
“哎。”蜜娘推他,“你不說話我當你是答應了?”
“行了行了,手癢你打我。”男人閉着眼拉過她的手,攤着身子任打任捶,不講理道:“你打死我吧。”
哪捨得打死,打死了誰給她幹活啊,蜜娘摟着他的腰,兩人弓着身貼在一起,含笑道:“先攢着,等孩子長大能幹活了再打死。”
“已經快被氣死了。”巴虎揪她一下,有氣無力的,“你氣死我算了,還能省點力。”
蜜娘悶笑出聲,胸腔裏的震動帶動了身前的男人,他也跟着笑,翻過身把人摟在懷裏,閉眼聽着窗外獵獵的寒風。
半夜蜜娘醒了一次,桌上的油燭已經熄了,她摸黑從被窩裏起來,跨過外側的男人下炕穿衣裳,開門去隔壁看孩子。
在野外的時候巴虎一直提着心,一夜要醒好幾次,回家了也放鬆了,開門闔門的吱呀聲都沒驚動他。
兄妹三個蓋一牀被子,哈布爾躺在兄姐中間睡的正香,蜜娘進去推醒他們,“醒醒,起來尿尿。”
“娘?”哈布爾睜眼就伸手要抱,迷迷糊糊地問:“天亮了?”
“起來尿尿。”蜜娘抱他下炕,拉着他到尿桶邊上,“尿水桶裏。”
其其格和吉雅醒了還擁着被子發愣,聽到水聲纔回過神,下炕了往外看,“我爹呢?”
“在睡覺。”蜜娘站一邊看三個孩子陸陸續續又踩着椅子上炕,走過去給他們蓋好被子,“快睡,娘也回屋睡覺了。”
冬雨一落地,冬雪也就不遠了,路上還沒到家的牧民接下來幾天可要受罪。
蜜娘掀被躺進去,撈起男人的手臂鑽他懷裏,腳也踩他腿上,好冷好冷,穿的那點衣裳不抵用,一出去就被寒風吹透了。
巴虎這才醒,撈起腿上的腳揣在肚子上,“起夜了?下次你喊我,你別出去了。”
“睡吧,有話明天說。”夜裏醒了神可就睡不着了。
雨點噼啪打在瓦片上,蜜娘閉眼數着數,什麼時候睡的不知道,早上巴虎什麼時候起的也不知道,醒了炕上就只有她一個人,隔着牆的竈房裏有鍋鏟碰在一起的悶響。
“咚咚。”兩聲敲牆聲,“東家,飯快好了?”
“可以起了,我在烙蔥油餅。”巴虎回聲,“夜裏下雨了,今兒冷的很,你多穿兩件衣裳。”
雨下的還不小,地面都打溼了,他早上起來時還在慶幸,但凡早一天下雨,人就要受老大的罪。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之後又陰了兩天,接着天上就飄起了雪,來買蜂蜜的婦人都羨慕瓦湖的人趕在雨前到家了。
“落雨的當晚我們還在路上,摸黑起來拆氈包,老的小的都塞勒勒車裏,氈包溼了風再一吹,人坐裏面像是坐在雪窟裏。天明瞭還要裏三層外三層迎着凍雨趕牛羊,急着趕回家啊,害怕再下雪了,下雨還能識方向,雪大了迷了向都不知道。”婦人苦着臉說路上的辛苦,“老人和小孩坐勒勒車裏還好一點,男人迎着風淋着雨,到家了就病了一堆。”
“男人體壯,病了喝幾劑苦湯子好的也快。”蜜娘往瓦罐裏多添了些蜜,漠北的冬天就是這般,遷徙的路上最大的威脅就是突變的天氣。
“也是,有些連苦湯子都沒喝,就躺火炕上捂了一夜就退熱了。”婦人也不再抱怨,這種情況也難遇,今年是沒軍隊護送,亂糟糟的把速度拖慢了,往年這時候早就到家了。
買蜜的一波又一波,蜜娘帶着三個孩子忙活着燒水煮酥油茶,又是招待踏雪來的客人,忙活的團團轉,心裏又樂滋滋的,她家的蜜算是打出名聲了。
不僅是人高興,家裏的山狸子和狗也高興,一天到晚蹲在家門口哪也不去,每走一波客人都能混兩口蜜水喝,它們看到騎馬趕車來買蜜的,比收錢的主人還高興。
娘四個忙着賣蜂蜜,鑿冰捕魚都是巴虎一個人帶着僕人去的,其其格和吉雅閒的時候在門外的河道里過了滑冰的癮,去湖裏滑冰對他倆就沒了誘惑。
…
冬月尾,家裏剛宰了牛,婉兒和阿斯爾兩人來了,阿斯爾在山裏打了只雄鹿,過來給兩家送些鹿肉。
“你們自家喫唄,還拿來送我們。”巴虎接過鹿腿拎到竈房裏,“晌午在我家,把你三姐一家也叫來,昨天剛宰的牛,晌午煮個鍋子,再烤了牛蹄。我們去年烤過一次牛蹄,味道極好。”
阿斯爾擺手,“你們別忙,晌午在我三姐家,她已經在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