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盟:“……”
謝澤夏嗤笑一聲,透過後視鏡瞟了一眼事不關己的寧無雙,意有所指道:“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別是迷在裏面,忘了回家了。”
寧無雙冷不丁擡眼,正好撞上了謝澤夏的眼神。
“娛樂圈很亂,所圖不過一個錢權名,翹翹不需要這些,當然不會迷失自我。”她瞥了眼自己臉色冷硬的兒子,好脾氣地勾起嘴角,“那孩子以前和你形影不離的,今天沒來,也許是這兩個月拍戲,比較忙呢。”
薛翹這幾個月拍的戲,是寧氏娛樂投資的,寧無雙當然知道她的戲昨天就殺青了,但這種只會引得謝盟不快的事實,還是先別說了。
謝盟:“……”
“忙?再忙能有今天這樣的日子重要?”謝澤夏不悅地哼了一聲,“就算老薛夫妻倆再不靠譜,薛家的女兒也是你養大,沒想到卻養出一個小白眼狼。”
“父親。”謝盟坐得端正,瞬間繃緊的肌肉讓他顯得有些危險,“阿翹是我的,不是薛家的。”
“嘖。”謝澤夏砸吧了下嘴,“好,你不願聽我就不說了,反正都給你當司機了,今天你最大。”
“澤夏哥,謝盟的事情,他會自己解決的,你就別操心了。”她拍拍謝盟挺得硬邦邦的後背,“晚上在家裏喫完飯再出門,可以嗎?”
“是,母親。”
華策天府是潮海市比較特殊的一個別墅區,這裏地處森林公園南邊,是個天然的氧吧,雖然依山傍水,但除了這個老牌景點,周圍開車一小時內,都沒有什麼娛樂場所,因此大多是財不外露的富商老人居住,畢竟空氣清新,風景清幽,實在是養生的好住處。
“薩洛美,桃子,你們回去休息吧。”
沙曉桃站在院子裏,仰頭打量着這棟帶着大花園的四層別墅,光顧着感嘆金錢的力量了,沒注意薛翹說了什麼,回過神來時只聽到薩洛美回答:“薛小姐沒什麼吩咐,我們就回去了,沙曉桃,一會我把薛小姐之後的行程發給你。”
“啊?哦哦,好的好的,謝謝薩薩。”
——薩什麼薩,跟你很熟嗎。
薩洛美斜眼瞟她。
薛翹溫和地笑笑,等兩人走遠了纔打開門進了屋子。
屋子裏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她蹭到客廳,像是沒骨頭一樣,陷在一樓綿軟的沙發裏不想起身,雖然入了秋,陽光卻還是反應遲鈍地發燙,暖的讓人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薛翹閉着眼摸索被自己塞入沙發角落的手機,沒有電話和信息,她不死心地擺弄一會,才起身拉開常年密閉的窗簾。
她打開電視,娛樂節目裏的嘻嘻哈哈聲,讓家裏熱鬧起來,女孩有一眼沒一眼地瞥着牆上的時鐘,直到時間走到了晚上八點,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吧嗒一聲,被她握了一下午的遙控器掉在了沙發上。
“咚咚”的心跳聲像是馬蹄重重踩着她的心口,薛翹一手攥着胸口衣服,一手攥着沙發扶手,她的呼吸漸漸急促,用期待卻又緊張的眼神望着門的方向。
鑰匙轉動的聲音響了很久,直到那人發覺,自己手裏的鑰匙的確已經打不開門鎖後,世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薛翹心跳加快,身體因爲激動不自覺地微顫起來。
她伏在沙發靠背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大門,因爲身體前傾,脖子上帶着從未摘下過的,一個用不知名金屬製成的銀色星星吊墜躍出了領口,輕輕地墜在胸前。
——爲什麼沒有聲音了?
——他是不是走了?
——盟哥是不是……不想見我了?
難以言喻的恐慌,讓她短暫地忘記了逃避與猶豫。
她站起來衝向玄關,右手有些顫抖地打開了門。
“盟哥——”
而後,四目相對。
謝盟嘴裏咬着一根菸,沒有點燃。
他已經戒了很久了,只偶爾心情不好,需要剋制的時候,纔會咬一會。
謝盟有四分之一的y國血統,身高一米九八,再加上一身腱子肉,壯得像是一頭獅子,往誰面前一站,都會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他俊朗的面上,一對淺灰色的眸子像一汪寒潭,冷冰冰黑沉沉地盯着薛翹,常人見到他這幅面無表情的模樣總會有些害怕,但她反倒放下了心。
“……”
薛翹眼神躲閃了一下,又不捨得移開視線,只用水汪汪的貓眼望着他。
“換了鎖。”
“……”
謝盟見她依舊不回答,失去耐心地向前走進了兩步想要進屋,被反應迅速的薛翹用身體攔在門外。
“……。”謝盟半闔着眼,語氣不善,“攔我?”
薛翹見他動了真火,依戀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委屈地癟着嘴,吧嗒吧嗒地落下淚來。
男人任她拽着自己的衣服,側着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不停落下淚珠的小臉,他喉結聳動,異樣的興奮感在心頭縈繞,當餘光瞥到她脖子上的戴的銀星時,才逐漸冷卻下來。
“沒怪你。”他閉了閉眼,控制心裏越發猛烈的異樣的佔有慾,良久才道,“乖……”
薛翹哭得更大聲,像是想把心事和恐懼都哭出來一般,謝盟紋絲不動,只是一直無聲站着望她。
“嗝。”薛翹哭岔了氣,打了一個嗝,臉紅撲撲的,把剩下的眼淚憋了回去。
謝盟看的好笑,表情鬆動了些。
“……盟哥,你頭髮好短了。”薛翹緩過神來,眨巴着眼睛近距離看他的腦袋,有閒心關心起了謝盟短的露出頭皮的髮型,甚至還想沒大沒小的上手摸兩把。
謝盟給她氣笑了,狠狠咬了下菸屁股才說:“又不是第一次見。”
“鑰匙。”他伸出左手。
薛翹嚥了咽口水,像小時候一樣,勾起了他右手的小指晃晃:“盟哥~”
謝盟用危險的眼神盯着她,見她熟練地擺出一副嬌憨的模樣,眼神黏糊糊地望着自己,他再三忍耐,最終還是剋制地把要鑰匙的手收了回來。
“……站着別動。”
他想看看她。
薛翹看着謝盟陰沉卻又滾燙的視線,有些少見的羞赧,可眼神依舊親密而眷戀,沒有絲毫閃躲。
兩人從未分別這麼久,她太想念他了。
他們站在別墅的門外,勾着手指,任憑彼此的視線纏繞在一起。
直到謝盟望着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幽深,才主動撫掉了她的手。
他側開臉,呼吸有些粗重:“回去吧。”
“盟哥,我想你。”薛翹還要拉他,謝盟退後一步,閉着眼睛一指頭戳到了她的腦門。
“別撒嬌,再不走,以後都不用回去了。”
“……哦。”薛翹聽出謝盟是認真的,只能撅着嘴,悶悶不樂地進了屋。
門輕輕合上。
謝盟沒有離開,反倒側身倚着門站了將近一個小時。
他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剛剛被薛翹闔上的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收回了視線,邊接通電話,邊向院外走去。
別墅內,薛翹哼着歌把窗簾一一拉好,洗漱完後換上最喜歡的,一看就保暖效果很好的小熊睡衣,打開揹包拿出《喜樂》的劇本,腳步輕鬆地進了臥室。
她盤着雙腿坐在兩米多寬的大牀上,頭髮被高高挽起,擼起袖子開始背劇本。
直到牆上的時鐘指向了十一點,薛翹才合上它伸了個懶腰。
她動作輕盈地下了牀,把劇本壓到擺在牀頭櫃的玻璃菸灰缸下,而後鎖緊臥室門,拔下鑰匙去了趟洗手間,當她兩手空空地出來後,並沒有直接躺下,而是拉開了梨花木的牀頭櫃抽屜。
左下角立着三瓶維生素,左上角躺着一包拆封的女士香菸,下面壓着一個打火機,正中間挨着一疊a4紙和一支鋼筆。
她嘴角噙着一抹輕快的笑意,拿出紙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最後一個字落下,她吹了吹筆尖將它放回原位合上了抽屜,至於被寫上了幾行娟秀小字的a4紙,則被她壓在了菸灰缸及劇本之間。
她從維生素的瓶子裏倒出幾粒藥,就着水喝了下去,而後鬆散地躺在軟乎乎的被窩裏。
半睡半醒間,薛翹感到靈魂彷彿離開了身體的束縛,輕飄飄地徜徉在半空。
耳邊傳來一聲一聲的“阿翹”,那聲音越來越輕,直到完全消失,靈魂才緩緩落回了身體。
她悠長地吐出一口氣,疲倦籠罩了整個人,陷入昏沉前她朦朧想到,也許今晚,會做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