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推着裝滿藥水的輸液車穿過走廊,輕輕倚開徐美夕病房的門。

    “換藥了。”

    徐美夕身穿白色暗花的病號服,肩頭披着一條淡藍色的圍巾,一頭烏髮柔和的垂在身後。她坐起身,目不轉睛的看着護士剪開她腳上的紗布,腳踝的紅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好的也,太快了吧?按照這樣的速度,徐美夕開始擔心自己要在全國舞蹈大賽之前出院了。

    “還是年輕好呀,消得差不多了。”護士的笑語,就像呼嘯而過的風,將徐美夕剛剛建立起來的希望——本就沒幾根茅草的破草房,又掀走幾根……就不能好慢點嗎?徐美夕抿住脣。

    護士給她換上外敷的藥膏,把紗布重新纏好。“明天要拍片子了吧?”護士一邊用酒精凝膠洗手液洗手,一邊說:“片子出來就知道骨頭的情況了。”

    一想到還要去跳舞,徐美夕不由得緊張,她深吸一口氣,往後坐了坐,靠在枕頭上,“要是沒什麼問題,是不是,就要出院了?”

    女生清澈的眼眸,像是盛滿了期待,讓護士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把剪下來的紗布,扔進輸液車底層的垃圾箱裏,嘆息着:“就是出院,也還是要休養一段時間的。”

    那就好,只要能臥牀,就算是和原主命運的轉折點——全國舞蹈大賽徹底告別了。徐美夕鬆了口氣,隨即低下頭,不想讓護士看到她眼中掩不住的喜悅。畢竟這是董校醫的師妹,表現太反常,被看出來可不好。

    護士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推着輸液車出去了。臨出門時,還在心裏替這個短時間內,都無法跳舞的女生唏噓。

    中午十一點半剛過,一個穿着紅色罩衣的女人端了一個快餐盒送了進來,

    “35牀,你訂的飯。”

    “謝啦。”徐美夕微笑着收下,打開。

    沒什麼油水的冬瓜排骨湯、蒜蓉青菜和沒幾塊雞肉的宮保雞丁。

    徐美夕在昆城沒有家人,自然沒人送飯。於珊本來是要給她送的,但徐美夕知道現在也是於珊帶隊最緊張的時候,於是直接在醫院訂了,方便,而且還比外面飯館裏的還便宜許多。

    再說,她手頭緊張,喫這個還能寬裕點。

    夾起根青菜,輕輕地嚼着。徐美夕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也挺矛盾的,一方面她想要在醫院再待幾天,熬過校隊去參賽,另一方面,又想早點好起來,這樣可以去賺點錢。畢竟原主是真窮。

    窮這件事,真像不能唸叨的親戚,剛這麼想着,就聽叮咚,手機響了——醫院的繳費信息:應繳金額:6000元。

    徐美夕打開自己的賬戶,餘額:600。

    行了,也沒啥可矛盾的,她得出去工作了。不然剛剛改變了炮灰的命運,就變成流浪街頭的路人甲了。

    徐美夕翻了一遍原主的微信,想找找合作過的攝影師或者雜誌編輯。但通訊錄裏亂七八糟沒有做過任何標註,而且也沒有聊天記錄,想看看別人的朋友圈吧,大部分都是三天可見,也沒有太多參考信息。

    最後她找到幾個看起來像客戶的,但因爲對這些事的記憶很模糊,徐美夕也不敢貿然直接發信息,想到盼盼曾經說過在拍雜誌方面,她們有過交集,徐美夕找到姜盼盼的微信。

    【盼盼】徐美夕直接發了語音過去,【……之前你說有雜誌想和我合作是嗎?】

    原主其實並不喜歡拍平面,她一心想要成爲最好的芭蕾舞者,站在舞臺上。可是她的生活,並不允許她一心沉浸在藝術的世界,不問世事。影后徐美夕倒不抗拒,在上輩子她苦過,有一段時間沒戲可拍,她爲了賺錢拍了不少平面。

    對於喜歡的事和擅長的事,她一向平衡的很好,先做擅長的,然後纔有能力做喜歡的。

    姜盼盼看到徐美夕的信息,秒回:【隊長,你想拍雜誌?我幫你問問。】

    徐美夕估計,姜盼盼一定知道她經濟不寬裕,但她沒有直接問,真是太讓人省心了。【行呀。】徐美夕回覆到。

    剛把沒有油花的冬瓜湯喝完,姜盼盼的電話打了過來。“隊長,我打電話給《今日美妝》的攝影記者顧老師了,我上次看他那邊需要模特,他聽說你有時間,特別高興,讓你過去拍的,估計一會兒就能給你打電話。”

    這麼快?徐美夕有點擔心姜盼盼沒有對這個攝影師說實話,她換了個手拿手機,“我腿受傷的事,你說了嗎?”

    “說了說了。”姜盼盼聲音裏滿是興奮,在她心裏徐美夕可是最強隊長啊,果然一出馬就不同凡響,“顧老師聽說你腿受傷了,特別感興趣,他高興地說有好多靈感可以碰撞呢!”

    特別,感興趣?還高興?這是……什麼惡趣味?

    行吧,誰讓她缺錢呢。

    “隊長,最近大家練習都特別認真,我進步也挺大的,都難以置信……”姜盼盼好不容易逮到和徐美夕說話的機會,東拉西扯的說了半天,電話還沒說完,顧老師的電話打過來了。徐美夕囑咐她好好練習,掛了電話。

    徐美夕不知道顧老師和原主之前有什麼過往,在她的記憶裏並沒有特別的印象。但現在不管是誰,是什麼工作,她都得努力拿下了,不然連沒有油的排骨湯也要喝不上了。

    徐美夕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顧老師,你好。”

    “我說美夕啊,你受傷不能跳舞怎麼不和我說呢?我一直想讓你來拍照,就怕耽誤裏你那個全國的比賽,這下好了,你退賽了就有時間了……”

    雖然是關心的話,就是聽着,怎麼有點彆扭呢?

    顧老師說話像連珠炮似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這下好了’,遭了,徐美夕不是一般的敏感,他停了下來,小心的解釋:“我不是不希望你參加比賽,我的意思是……”

    聽這的語氣,像是生怕徐美夕一生氣就拍照了。看來合作還是比較穩妥的,這麼一想,徐美夕也就不想瞞着,直接說道:“我其實是因爲錢,才拍平面的。”

    顧老師聽徐美夕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直接把錢的事說開了有些意外,他笑着說:“知道知道,你要是不缺錢也不會來拍照。”

    徐美夕腦海中漸漸多了些記憶,是原主和顧橋的。

    顧橋是在昆城舞蹈學院參加活動的時候,遇到徐美夕的。就看了一眼,他就認定她最適合那期雜誌的內容。徐美夕當時只問了一個問題:“有錢嗎?”

    如果遇到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也許故事就會有不好的結局,可顧橋也是一個真心想要拍出好作品的人,當時拍攝順利,那期照片反響很好,只是結款頗費了些周折,拖了兩個多月,纔到賬。但除了開始那次,徐美夕沒再提過一次錢的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