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一晃就到了。

    早上護士給徐美夕換完藥,纏紗布的時候,總覺得她笑得莫名的燦爛,心中有些迷惑,隨即警鈴大作。

    徐美夕看出小姐姐的謹慎,一派毫無心機的拉住護士小姐姐問:“我這腿,好的差不多了吧?”

    這是想回去跳舞了?護士扒拉下徐美夕的蔥白的爪子,輕點一下頭,然後警惕的看着她。

    果然不錯,徐美夕笑的更燦爛了,美的像一樹春日的櫻花,“護士姐姐,那我今天要出去一下,想和你請一天假。”

    請假?住院哪有請假的?想到董師兄的囑咐,這可是個跳起舞來啥都不管不顧的姑娘,護士謹慎的說:“你別想回去跳舞,這段時間你還是得等等,腿沒好利索就去跳舞,以後有你後悔的。”

    “不是跳舞,我是出去有點事。”

    “什麼事?有人陪你嗎?”護士有點懷疑,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董開朗可是我師兄,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你要是騙人,就讓他找你們領隊來管你。”

    徐美夕怕的就是這個,如果於珊知道她去拍照賺錢,肯定要幫她墊上。可是就是點上醫療費,還有伙食費,生活費的窟窿。幫急不幫窮,她這窮自己不努力,誰也靠不了。徐美夕伸手把護士的手機塞了回去,看來不說實話是不可能出去了。“……那個醫院的費用不是要交了嗎,我就接了個拍雜誌的活兒……”

    “你腳還不利索呢。”

    其實徐美夕,也知道這不是最好的拍照狀態,但顧老師表示非常滿意,所以她還挺期待,能和顧老師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

    “我和人家說了。”徐美夕被扒拉下來的爪子,又輕輕地拉住護士的袖子,低着頭。小場面,三分演技,就可以了。

    這孩子也太苦了。健康的時候,生活費自己賺,生病了,醫藥費也要自己賺。護士不能想了,她不看徐美夕推車就要往外走,“還有一瓶藥水,等你回來輸。”

    說通了?徐美夕開心的下牀,揚着笑臉說:“謝謝姐。”

    “就是讓你出去了,你也要小心點你的腳。”護士小姐姐說話挺嚴肅的。

    “小姐姐……那個,”徐美夕又重新坐在牀上,爲難的說:“這事就別和董老師他們說了行嗎?領隊這兩天忙着全國大賽,夠操心的了……”

    護士鼻子有點酸,擺着手,“行行行,你快去吧。”

    “護士小姐姐,就是人美心善!”

    送走護士小姐姐,徐美夕換了一條淺灰色的襯衫裙,一隻腳穿上白色帆布鞋,另一隻腳上綁着紗布,穿不進去,乾脆啥也不穿,她背起包,拎上柺杖,出門了。

    出門就坐24路,直達,挺幸運的,徐美夕心想。

    手機微信發來信息,是顧橋:【美夕,我幫你叫了雜誌社的車子,昆g45877,已經到樓下等你了,xxxxx師傅電話,一會兒應該就打給你了。】

    顧老師還專門派車來接她?徐美夕盤算着,來回少花了四塊錢的公交費。

    世上還是好人多呀,如此想着,徐美夕樂顛顛的拄着柺杖去找她的專車了。

    醫院大廳。

    一個穿着淡綠色的西裝、灰色休閒褲的男人站在走廊裏,他身材高挑、纖瘦,左胳膊下架着一根不鏽鋼的柺杖,左腿微微擡起。一雙桃花眼帶着靈動,不時地四處張望。

    真應該把你錄下來,讓你好好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江信一臉生無可戀的看着步履緩慢得白維寧,“要不就去,要不就走,你別磨嘰了行嗎?”

    白維寧明顯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怒火中燒了,但還是不緊不慢的擡了擡柺杖,“我這不是走不快嗎?”一幅我生病,我最大的嘴臉。

    走廊裏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說話間,一個拄着柺棍老爺爺,以每分鐘一米的速度,從白維寧身後走了過來,走到他身旁,超過了他……冠軍,哦,不是。

    要不是親眼目睹,江信絕對不會相信,這個胡攪蠻纏的男人,會是自己一起長大的摯友。

    江信看着表,和投資人的見面會還有一個小時,去掉二十分鐘路程,他還能給白維寧四十分鐘的時間。“給你三十分鐘,我在停車場等你。”

    “誒!”

    江信回頭,看到白維寧眼睛閃閃發亮,表情乖巧:“還想幹什麼?你不就是想去看看那個病房裏教你拄拐的姑娘嗎?”

    江信說話可太直白了,白維寧笑笑糾正道:“是支持我夢想的姑娘。”說完把柺杖遞了過去,“那這個,你能不能先幫我拿下去?”

    江信繃着臉,接過柺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他生怕再晚點,自己控制不住這柺杖,會落在白維寧身上。

    電梯口,白維寧又追上來,攔住江信。

    “你說我真不用買點東西嗎?”白維寧認真的宛若孩童,微長的棕色頭髮微微卷曲出好看的形狀,俊美的臉上鼻子挺拔,脣紅而薄。他伸手扶了扶臉上的金色鏡架,一幅迷人又薄情的樣子問道:“空手不太好吧?”

    江信的心抽了抽,這個畫面也想錄下來。他咬緊牙,甕聲的教白維寧:“空手才能裝作是偶然碰上的。”

    “說的也是。”白維寧很相信的點頭,“江信你知道爲什麼你的電影票房不好嗎?”

    江信早就問過這個問題,可白維寧從來沒有證明回答過,現在突然提起,江信擡頭認真地看他。

    “太油了。”

    果然還是不能太相信他,江信毫不猶疑的舉起柺杖,向白維寧拍去。

    白維寧溜了,比兔子還快。說好的瘸腿呢?果然不能相信他對自己電影的評價。

    “車上見!”白維寧的聲音傳來。

    要說江信太油了,白維寧就是太……純白了!

    他在徐美夕病房門口偶然路過第四次,依舊沒有偶遇。最後終於鼓足勇氣,停了下來。

    那不過是一扇白色的普通病房門,門上有一片四方形的玻璃窗。可春日的光,從房間裏傾斜而出,就好像那個房間裏,是流淌着音符的源泉,房間裏四處都是旋律飛揚。

    自從見過那個女孩起,白維寧腦海裏就涌出了無數音樂的靈感,他終於,可以再次創作了,他已經停滯三年了。爲了創作出最動人的旋律,他想再見見她,如果可以,他願意和她交個朋友。

    大自然中的很多事物,生活中的很多狀況都能激起白維寧的靈感,可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人,就好像盛滿了旋律,看到她,那動人的音符就自然生長了起來。他會寫一首歌,一隻曲子,他停滯創作事業就要再次開啓了,白維寧心中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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