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夕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時,清晨的陽光已經灑滿整間臥室,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周身的倦怠已一掃而空。新的一天開始了,她告訴自己,如此愜意真好。

    她起身去洗漱。牙刷握在手中,邱雲喜發來信息,問一下原聲配音的事。本來按計劃是請了圈內的配音大咖,給這部戲的男女主角,做後期配音的。但羅導覺得徐美夕臺詞功底紮實,就問她想不想原聲配音。

    【可以的,時間確定好,通知我就行。】徐美夕回覆了邱雲喜,把手機放在洗臉池的臺子上。洗漱好,再拿起手機,頁面還停在微信上,她翻到白維寧的微信,沒有新的信息,再看了看朋友圈,也一如既往的空白。

    家裏到處都是灰塵,徐美夕昨天只收拾了臥室。今天一起來就開始了大掃除。3000塊錢租到手的房子,白白就空了幾個月。想着還是得自己買一套房子,可惜手裏的錢不多。《飛花如夢》劇組先付了20萬,後期要等所有拍攝都結束,差不多要上影前夕,再結算剩下的費用。買房子的打算還得往後排一排。

    徐美夕擦了桌子、書架、窗臺、廚房,掃地、拖地、又把所有要洗的東西,都塞進洗衣機裏……忙活了大半天,才總算窗明几淨。“這還有點家的模樣。”徐美夕從前沒有家的概念,她整日拍戲,家不過就是打個過站,和賓館沒什麼區別。但後來她越來越感覺到,家是在茫茫塵世的一葉屬於自己的小舟,除了安放她這個人,更是她靈魂休憩的地方。後來,她便覺着有了家,心底纔算有了一塊安穩的地方。

    收拾完,她簡單泡了個牛奶麥片,算是吃了東西。她心中算了算,於珊懷孕也有四五個月了。當初自己還答應她,要當寶寶出生後第一個見的人,可最近一直在劇組,也沒時間聯繫,便想着明天去看看於珊。一想到不久就能瞧見一張白嫩可愛的小臉,徐美夕心情都好了許多。

    下午,她在網上搜了一下,賣嬰幼兒用品的地方,大家都推薦市中心的百佳超市中心路店。這是百佳超市的總店,七層樓的超市,其中有一層是專門賣嬰幼兒用品的。

    查好了位置,坐上了公交車,兩站路到了百佳超市中心路店。在市中心能有這麼大面積的建築開超市,徐美夕還沒見過。等進去了才發這不僅僅是超市,更像一個商圈,超市、遊樂園、電影院、美食……一應俱全,但這裏和高級的商場又不一樣,這裏的品牌,都是親民的價位。所以超市裏人來人往,基本上是一個進來就能呆一天的地方。徐美夕決定也順帶買點蔬菜和水果。

    “這個草莓怎麼這麼貴呢?”一個男人吼道。

    徐美夕嚇了一跳,她轉身向聲音的來源望去。堆放草莓的展臺前,站着一個穿着紅色花襯衫的男人。他應該是稱重的時候,發現和自己看到的價格不符,所以樣子氣勢洶洶的。

    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女生走了過來,只看見背影,就能分辨出女生很瘦,身材高挑。她轉過身,果然相貌也很標緻。也不知女生和花襯衫說了些什麼,花襯衫不但不怒了,反而又搬了一整箱的草莓。那男人走的時候,徐美夕見着他若有似無的,摸了一下女生的手。那女生竟然沒躲?

    “文麗,你怎麼還不過來啊?”一個年紀大些的女人,衝着站在草莓展櫃前的女生說,“快點,陳主任叫你過去呢。”

    “就來。”文麗應聲跟了上去。不過一個插曲,那個花襯衫去結賬,徐美夕也選好了幾樣水果和蔬菜,推車順着電梯,上了賣嬰幼兒用品的三樓。

    嬰幼兒用品都是粉粉嫩嫩,顏色柔和,觸感細膩。一下電梯,她整個人都柔軟起來。周圍的顧客也多是懷着寶寶的孕婦,讓這一層樓的節奏也跟着慢下來。售貨員對新手媽媽或準媽媽們也格外的耐性,畢竟爲了寶寶,媽媽們都是大財主,只要是能力範圍內,都願意選最好的。

    徐美夕轉了一圈,好看的東西實在太多,她買了兩套小嬰兒的連體衣,一套藍色一套黃色,男孩女孩都能穿、一個縫有小動物玩偶的小毯子、一條被子和幾樣玩具。

    買東西的時候不覺得什麼,出了超市門,把東西從推車取下來時,才發現自己買了太多東西。坐公交車的話,下車還要走一段,而且公交站還在馬路對面,徐美夕決定往前走幾步,到超市側面的小路上打車。

    她走到超市地下停車場出入口後面的小路上,沒一會兒,又看見了那個文麗,這次還有一個懷孕的女人。

    懷孕的女人往文麗身邊走了走。“文麗,你怎麼來這兒上班呀?你快回學校上學去。”

    “怎麼,還沒拿掉孩子嗎?”文麗不屑地說:“別以爲你生下來,陳山就不會和你離婚了。”

    “文麗,你怎麼這麼說話?”女人難過的說,“陳山是你姐夫!我是你親姐姐呀!”

    徐美夕喉嚨一緊。男人死絕了,偏偏看上姐姐的。

    “姐夫說他愛的是我,她還要捧我當百佳超市記錄片的女主角。”文麗聲音滿是炫耀。懷孕的女人似乎急了,一把攫住她的喉嚨,聲音尖利:“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現在放棄學業,你以後怎麼辦?”

    文麗根本毫不恐慌,她一把甩開懷孕的女人,轉回身,拼盡全力的往孕婦身上推去,徐美夕立刻跑過來,扶住了踉蹌的孕婦。文麗尖叫着又撞了過來,被徐美夕攔下後,倉皇跑開。

    孕婦喘着粗氣坐在了地上,她沒有開口,徐美夕也沒問,沉默持續下去。直到孕婦動了,徐美夕才伸手拉她。“陳山怎麼能對我妹妹下手啊……”她淚水翻滾。

    這世間的事,總比我們在電視和小說中看到的魔幻。徐美夕拉着孕婦,“要不,”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講求實際,“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孕婦一再堅持不去醫院,徐美夕就幫她打了出租車回家。出租車來了,徐美夕塞了一個玩具到孕婦懷裏。她希望她肚子裏的寶寶,在感受到媽媽情緒的波動之後,還能有一絲小小的美好。這世間還有值得期待的,對寶寶來說是,對孕婦來說也是。

    孕婦看着那玩具,嘴角微微的抽動,眼裏溢滿了說不出的思緒。“謝謝你。”

    徐美夕扶着孕婦的手,攙扶她上車。“都會好起來的,”徐美夕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不管是寶寶……還是你妹妹,你的婚姻……都會好起來的……”

    “會好的……”孕婦輕輕點頭,“會好嗎?”她又問。

    送走了孕婦之後,徐美夕打車回了家。剛把東西搬上樓,樓下書店的老闆娘上來敲門了,“昨兒瞧見你回來了,還沒喫飯吧?”她端了一盤子剛煮好的餃子。

    徐美夕喫過餃子,把盤子清洗乾淨,就想着送下去。她提了幾樣水果下樓的時候,看見老闆娘正在往玻璃門上貼海報。百佳超市紀錄片的演員招募。條件是:18-28歲的女性,有影視作品的優先。徐美夕想起文麗說過,姐夫會捧她做女主角。應該就是這個紀錄片的主角。

    “這個招募,都可以參加嗎?”徐美夕問道,她透過書店的玻璃門,似乎瞧見那個孕婦在問自己,“會好嗎?”時的絕望。會好嗎?只要不坐以待斃,就會好的。

    “當然都能參加,這還不就是個噱頭。”老闆娘說,“全市到處都貼滿了他家的海報,不管選沒選上,都給他們百佳做廣告了。”

    “我再給你一張。”老闆娘從收銀臺拿出一張,塞給徐美夕。

    “對了,我對面的那個音樂工作室……”

    “那家啊,總算搬了,”老闆娘一臉喜氣,“上個月搬走的。馮中介這會兒可高興了,總把客戶往這兒領呢。”她環顧一圈,走下臺階小聲說,“那家人還真不錯,聽說李阿姨的房子因爲他們沒租客,把租金都給補上了呢。”

    “那他們,有沒有說搬到哪兒去了?”徐美夕問道。她回來之前給白維寧發了信息,但是到現在,也沒有收到回覆。她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會不會他的病嚴重了?“我看他們屋裏的東西都挺值錢的,應該是換到其他地方開了吧?”

    老闆娘沒看出徐美夕心中的在意,津津樂道着:“換沒換地方我倒是不知道,要我瞧着那音樂室,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瞎折騰的。”

    徐美夕回到家把海報放在桌上,發信息給邱雲喜,請他幫忙截一個自己在《飛花如夢》中五分鐘的單人cut。當她準備好簡歷和視頻資料,一起發到海報上的郵箱裏,天已經黑了。可還沒過10分鐘,她就收到回覆郵件,讓她在三天後的早上八點,來到百佳超市中心路店,參加海選。

    速度如此之快,徐美夕都有點不知道,是要稱讚百佳超市員工的工作效率,還是他們根本沒看,只不過是想借着拍紀錄片的機會,給超市增增人氣了?

    入夜,徐美夕換上一件白色的睡裙,燃一支邢蘭給她的臘梅氣息的線香,打開筆記本,低眉寫字。有夢想的人,才情願瞎折騰吧……她答應過白維寧,替他的《希望》填詞,無論他來不來取,她都會信守承諾,爲他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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