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密。”
景揚眼尾帶着絲不明顯的寡淡笑意,他把紙條用手熨平,隨後放進了口袋。
“哎,還玩神祕,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都暫時不公開吧。”
那個人說着,轉頭看向導演,“導演,你覺得呢?”
“當然可以。”
導演點頭,“選擇完畢之後我們還會準備拍攝道具的,這段時間就讓他們體會一下期待感吧。”
其他人陸陸續續去抽了紙條又下來,人來人往之間,太陽被隱匿在雲後,天空逐漸變得陰沉。
景揚走到溫薔身旁,說實話,溫薔也想知道他到底抽的是什麼。
哪怕他透露一個字,她也能猜中的。
可是她不敢問。
瞄見她的小動作,景揚側過臉,他說,“想知道?”
沒想到他輕而易舉就看破她的想法,溫薔乾脆也不隱藏了,她遲緩地點了點頭,“嗯。”
“那我告訴你的話,”似是故意拉長聲線,他的聲音好聽且勾惑,“有什麼獎勵嗎?”
他微曲着腰,和她貼得很近,聲音隨着氣息漫然,繞到她耳際,帶着輕淺啃噬般的酥麻。
像是在咬耳朵。
“什麼...獎勵?”
他的神情總是如陣雨般不期然降臨,讓溫薔猜不透他的所有轉換。
溫薔愣住,不經意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攝影師,他手中的鏡頭直直對準着他們兩人。
她忽然就懂了。
景揚是個入戲很快的人。
“你想要什麼呢?”
多想的總是自己,還不如向景揚學習他漫不經意的心態,溫薔也強裝着進入情緒。
她答應了他的,好好做最完美的熒屏cp。
不能多疑,不能猶豫。
“什麼都答應我嗎?”他說着,懶懶瞥了她一眼。
“這個,”話題的畫風轉變得太快,溫薔一時琢磨不清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應該...在我能力範圍內都可以吧。”
她能給他什麼呢,他什麼都不缺,匱乏的反而是她自己。
“那先欠着。”他道,“等我想好了再說。”
“好。”
究竟是誰賴皮啊...溫薔失語,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
“提示是,”他再次開口,“過生。”
“過生日?”
聞言,溫薔重複了一遍,眼裏閃過一瞬疑惑,她怎麼不記得有這個劇情呢。
難道是導演又添加了什麼?
因爲他們不是主角,所以連戲份都要隨機抽取嗎。
“嗯。”景揚沒再多說。
有點像是故作神祕。
說實話,他拿到這個片段的時候有點抗拒。
不太想演。
但這種抗拒不是他抗拒“演戲”,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沒猜出來。”頓了頓,溫薔開口。
“所以?”他睨了她一眼。
“所以...獎勵不算數。”
她沒什麼好答應他的了,每次他們之間的事情都進行得很勉強。
好像自從那晚什麼都說明白吵了一架之後,即使表面上看起來口頭和好了,但始終有一道隔閡擺在兩人面前。
“你怎麼回事?”他“啊”了聲,眼尾微微上挑,有分明的笑意。
“又開始耍賴了。”
手自然地伸過去幫她別過耳邊的發,一不小心瞥見了她額角那道傷口,已經結痂落疤了,但還有一道隱約的痕跡。
他目光微凝,那傷口說明顯不明顯,但撩開劉海,一眼就能瞧見。
哪個女孩願意臉上破相。
一定是沒擦藥的緣故,就這麼不愛惜自己?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溫薔慌了神,一時接受不了他的親暱,臉快熟透,霞色爬滿半張臉,她下意識地偏頭躲過景揚的觸碰。
見她如此,景揚感到好笑,再想起那個日記,心裏彷彿落了個疙瘩。
“配合一下我唄。”景揚咬了下後槽牙,一字一句道,“溫編劇。”
聽到對自己的稱呼再次轉變,溫薔怔了下。
他又在提醒她了。
那怎麼辦呢,她演技就是很拙劣啊。
嘴巴閉上,眼睛也會泄露自己的情緒。
漸漸地,她偏頭,慢慢向他靠近。
在景揚的角度看,她就像個求主人蹭蹭摸摸頭的軟萌兔子。
叫她配合就配合了。
挺聽話的。
心情忽然變好了些。
-
“好了,大家都抽取了自己接下來要演的片段吧,現在各位都回去做好準備吧,等道具一一上齊之後,我再通知大家。”
最後,導演一聲令下,大家都紛然散去。
“今天天氣挺好的。”
路上,溫薔主動開口說話,聲音很小,像石子落入清泉的一聲叮咚。
她說話一貫如此,景揚總是微低着腰去側耳傾聽。
彼此的氣息驟然相融。
景揚挑眉,驚訝於她的改變,但他明白得很快,因爲攝影師就緊跟兩人其後。
眉梢微揚,他心想溫薔上學的時候肯定是個三好學生吧。
“天氣很好,適合睡覺。”
他說,天生刻在骨子裏的那股痞勁溢了出來,“所以要一起午睡嗎?”
輕佻味十足,隨着空中的潔白柳絮一併瀰漫在空中。
睡覺吧,一起。
天啊,她聽到了什麼!!!
溫薔耳根騰地紅了。
雖然他們已經連續兩天晚上睡在同一張牀上,但這樣放在明面上來講,還類似於盛情邀約,這種感覺,實在是——
難以啓齒。
溫薔瞬間想起了自己的中學時代,班級裏總是有一小部分頑劣、不學無術的男生,他們很喜歡捉弄女生,不達到目的不罷休。
溫薔也被他們整過,時不時說些葷話,故意把她正在寫的作業舉高讓她來搶,笑嘻嘻看她面紅耳漲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
突然就很好奇景揚以前是什麼樣子,在她沒參與過的讀書時期,也喜歡這樣逗女生玩嗎。
“嗯?問你話呢。”
景揚再次出聲,把溫薔拉回神來。
說來變態。
他感覺到最近自己有種特殊的癖好,好像挺喜歡逗兔子的。
看見她臉紅,就會心滿意足一樣。
誤會解釋清楚後,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他覺得自己有病。
“你認真的嗎?”溫薔揉了揉耳垂,巴巴問道。
“你覺得呢。”
他在笑,她在沉默,“當然是逗你玩的。”
溫薔聞言,內心緊繃的弦逐漸鬆了,她驀地鬆了口氣。
在景揚面前,總是會喪失與人交流的能力啊。
最後兩人也沒做什麼,只有到家的時候景揚提議去喂後院的小薔薇和小太陽。
溫薔這才記起還有那兩隻小傢伙,回憶總是不愉快的,她一看見它們腦海裏就浮現了高靜雯和景揚在一起的畫面。
不知道該持以什麼樣的心情。
兔子尚在幼齡,體型不算大,溫薔拿早已準備好的兔草喂着,它紅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食物,專心致志地喫着,它喫得很快,碎裂的枯草飄落在它雪白的毛皮上。
感受到指尖溫熱的觸感,這般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溫薔心都要化了,伸出手幫它拍落那些碎渣。
她家裏沒養過寵物,因爲溫母不喜歡家裏被弄髒,所以她比別人更缺乏心生而出的憐愛。
但她卻很喜歡它,小薔薇。
“他們很配。”景揚說,修長的手指勾了下兔子的耳朵。
“對啊。”溫薔點點頭,附和道,“難得地般配。”
“我們不也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溫薔出現幻聽了,聞聲,她心一梗,猛地擡起頭去尋找他的眼睛。
想探究他話裏的意思。
他今天是怎麼了,情話一套接一套的。
或許,這是他的真實面貌。
喜歡撩人,但不會負責。
溫薔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沒對上他的視線,倒是看見了他身後冰冷的鏡頭。
放輕鬆,溫薔,只是最基本的做戲而已。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像咒語,又像忠告。
喂完兔子食物,他們進了屋,這時工作人員說叫男嘉賓去集合,說要商量晚上錄製節目的事情。
景揚走的時候把一瓶藥擺在了桌子上,溫薔坐在那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自己受傷了不知道?”他說。
“啊?”溫薔明顯忘了。
“額頭上面,自己擦,別留疤了。”他回答的很簡潔,少帶着一絲霸道。
“哦。”
溫薔後知後覺,摸了摸頭上的那塊傷口,已經起了皮,有些硌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