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漾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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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打在景揚身上,影影綽綽地爲他描繪了一圈光影,溫薔在她眼裏看見了少有的認真。
轉瞬即逝。
抓不住,留不了。
“景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溫薔抿脣,內心複雜,即使手緊絞着裙襬,她也逼迫着自己冷靜下來。
他明明沒喝酒,眉眼也清醒。
怎麼就說了這樣的話...
他不知道的是,他看似隨便的一句話就能在她心裏泛起千層浪花。
見溫薔緊張的模樣,景揚忽地笑了,僵硬的氣氛也也隨之鬆緩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在別人眼裏的假戲真做。”
景揚垂眸看着她,添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他話音落下,一時間羞赧、尷尬席捲而來,窘溫薔得無地自容。
她好像又誤會了。
“嗯...算了吧。”
逆反心理悄然在作祟,她拒絕了他,“我覺得就這樣挺好的,不用再以假亂真了。”
她在外人眼中性格溫順、好脾氣,少有拒絕別人,就算有也是極其委婉、三思而行的。
而現在,她拒絕景揚拒絕得很乾脆,也許是對這種舉動過於生疏,她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微弱。
像是底氣不足。
她沒答應他有兩個原因,一是不想被他當作戲耍的對象,二是不想心緒再被他左右。
“我是第一個被你拒絕的人麼。”
景揚看她,明白她的意圖,幾近要把她的身影揉碎在眼波。
溫薔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片刻,隨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是,她說是。
“可這是導演的安排。”
景揚說,“我相信——”
他停頓了一下,“我們溫編劇一定很盡職盡責吧。”
他的回答同語氣一樣斬釘截鐵的,等同於這件事沒有商量、迴旋的餘地。
這種絕對的自信是與生俱來的。
其實他的話一半真一半假。
導演說過類似的話,可更多的是他的私心告訴他要這麼做的。
“......”
導演,又是導演。
溫薔一下噎住。
所以他們商量了什麼事還是不會告訴她嗎。
按理說這是工作,她只需要聽從,就像大多數都藝人一樣,對待演戲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負起責任。
所以她不應該扭捏推脫的。
但合作的人是景揚啊,她沒辦法平靜下來。
“可是導演沒跟我說。”溫薔道,想要倔強到底。
“現在我跟你說了。”
“......”她繼續沉默,不知道該要如何開口。
“溫薔。”
他說,“情侶之間是很親密的。”
“錄製節目的時候,記得多靠近我,別躲我。”
溫薔此時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地聽着他的宣判,看着看着,他自己都感到好笑。
怎麼突然就跟魔怔了似的。
說着這些矯情話。
難不成真被禹宋剛纔那些話擾亂了理智?
他又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幾乎要碰到那如蝶翼般的眼睫。
溫薔明顯被他驚了一番,攥在手心的那一塊布料都已經起了淺淺褶皺。
她回過神,終於,她嘆了口氣,繼而擡頭,不偏不倚對上他狹長的眸,“我難道還有說‘不’的權利嗎?”
一次心軟,二次硬氣,次次淪陷,久而久之,循環往復。
這就是被矛盾完全附身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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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在持續拍攝中。
經過了昨晚,兩人的關係明顯上升了不少,但相處的過程中氣氛卻微妙無比。
比如景揚總是有意無意地找她講話,他主動的次數逐漸變多,可這也更加令溫薔無法招架。
往往越是偏離實際的事情,她心裏越沒底。
慢慢地,無形的壓力驟升。
“溫薔和景揚你們下去準備一下吧,今天你們有兩場戲,都是關於女主暗戀男主的。溫薔你是寫這個題材的,應該很瞭解吧,你跟他講解一下注意心理和情緒,提前醞釀一下感情。”
拍攝片場忙忙碌碌的,導演一邊指揮工作人員搬運器材,一邊叮囑着他們兩人。
“好。”溫薔應聲。
隨即她和景揚走到屋檐之下準備演練一下劇本。
正午太陽昇起,冬日的烈陽不比平時差,溫薔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裹了層圍巾,這會臉上已經覆上一層薄汗。
檐角很短,陽光斜照,微微刺眼。
溫薔站在那兒,頂着熱看劇本。
突然眼前一沉,陽光被盡數遮擋,連熱意都連着消散了半天。
下一秒木椅在石板上拖拉的聲音傳來。
“你坐這兒。”
景揚把一把椅子輕提到她面前,手指了指,溫薔落下目光,視線正對他那被光照拂的手。
青筋在手背上交織,依稀可見。
“不用了,你坐吧。”溫薔搖搖頭,有些受寵若驚。
環視了一圈,見附近只有這一把多餘的椅子。
“客氣什麼。”景揚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下壓,只覺手所及之處皆是瘦弱的肩胛骨。
真瘦。
他想。
同樣是兔子,怎麼家裏那對就白白胖胖的?
“我還等着請教溫編劇呢。”
景揚說,他人高而瘦,擋住了溫薔大半視線,整個人完完全全地被納入她眼睛,“被曬着了怎麼行。”
“謝謝...”
聽他這麼說,溫薔更加不好意思了,也不再推脫,咳了一聲,“嗯,開始吧。”
“你看看哪個部分的節奏難以駕馭,然後跟我說。”
“行。”
景揚站在溫薔旁邊,沒牆,少了支撐物,他習慣性地懶散曲腿,膝蓋不經意間抵住她的大腿根。
大片陰影籠罩着她,似是圈地爲牢。
酥麻感傳遍全身,溫薔側眼,小心地挪動着腿。
而景揚卻毫無察覺。
他手上中的劇本滿篇滿頁都是少女的心事,那些心酸、那些喜歡是文字難以表達的。
即使他對這些一直不屑,但這時卻一字不漏地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