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他們還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屬於梅洛普的情感仍舊殘留在莉蒂婭的心中,她看着老湯姆的屍體隱隱顫抖。
湯姆打橫抱起她:"現在該去處理最後一個煩人的傢伙了。"
莉蒂婭顫抖着手撫上他的胸膛,像想觸摸他的靈魂,她問:"不痛嗎?"
分裂靈魂,不痛嗎?
湯姆低下頭看她的臉,她緊緊依靠在自己懷中,蒼白的小臉全是悲傷和疼惜。
他因痛苦和憤怒而不停叫囂的心終於漸漸沉靜下來,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沙啞:"很痛啊。"
很痛,你來抱抱我吧,莉婭。
他很想這麼說,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會被他嚇跑,藏起來,或者永遠也不和他說話。
那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要一步一步把她拉下來,從衆人的身邊拉到屬於他的深淵,才能完整地擁有她。
這是唯一的辦法,他不要她做神明給世間的禮物,他要她成爲降生給他一人的神明。
慘淡的月亮迫切地想要東落之時,莫芬·岡特被他們修改了記憶,等到不久的清晨,當陽光灑滿這座生機復萌的村鎮,他就會被魔法部帶走,然後在阿茲卡班度過一生。
今夜已經難以入眠,他們並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橘黃乍破天邊的魚肚白。
"明天我們學習守護神咒吧,哥哥。"
莉蒂婭這麼說,如果有一天他們終將面對阿茲卡班的攝魂怪,那麼守護神咒將給他們一博之力。
她垂下眼簾,像沒有力氣了一樣:"我想休息了。"
說完也不管湯姆有沒有離開,她直接走到牀邊,脫鞋上牀,她一系列的動作有條不紊地像做什麼步驟嚴密的科學實驗一樣。
房門被離開的湯姆輕輕合上,莉蒂婭面對着牆壁,終於蜷縮起來環抱住自己。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個白天,大多的時候都在做噩夢,清醒的時候就望着漆黑的房間心跳如雷,就這樣反反覆覆。
傍晚的時候,她再也按耐不住隱隱急跳的心,從房中衝了出去。
偌大的城堡亮如明晝,她叫湯姆的名字,沒有人迴應。
城堡太過於空曠,使她的回聲傳到自己的耳朵中,莉蒂婭沿着房間一個一個地尋找。
二樓的角落,一個房間緊鎖。
她感受到了門上熟悉的魔法氣息。
也許是房間裏的人太過於沉溺了,連被人解開了門鎖咒也沒有意識到。
莉蒂婭靜靜看着自己熟悉至極的那個人猙獰着面孔撕心大叫,他應該用了無聲咒,只因痛苦高昂着頭,周身都是蔓延的黑霧,這個房間無比空曠,但卻好像被黑霧填滿了,唯有一旁的桌子上放着那個本該成爲她的魂器的岡特戒指。
她看着他猙獰的臉龐,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他。
城堡內點着的燭火照映在莉蒂婭的臉上,使她的面龐融入光明和溫暖,但她的目光所及,是被黑霧纏繞滿臉痛苦和癲狂的湯姆·裏德爾。
當踏出這座城堡時,她回頭望了一眼,城堡隱藏於迷霧之中,罪惡的像是殺戮和死亡。
想起自己來時充滿着期冀和喜悅,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但自己好像無處可去,孤兒院他很快就會找到,除此之外她連可以去的地方都沒有。
莉蒂婭站在渡口,堤旁吹來和風,使她的裙裾翩飛。
她準備等待隨便一班輪渡,然後在不知名的目的地度過去霍格沃茲前的這半個月。
輪船劃過水面,溼了不少靠岸人的鞋子。
他們大聲咒罵,隨即就開始談論旅遊的計劃抑或瑣碎的家事。
這時,她突然有所感一樣在人羣中尋找,他們向來不需要費力搜尋對方,只要在人羣中那麼一看,就能馬上撲捉到對方的身影。
莉蒂婭瞳孔微縮,就與人羣中站立的湯姆對視。
她低頭轉身想走,但湯姆·裏德爾已經快步趕到了她面前。
什麼也不需要解釋,他們二人的心裏清明如鏡,當他戴着岡特家族的戒指看到被解開門鎖咒的房門時,已經明白她看到了一切。
"我不會再……"
"你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莉蒂婭打斷了他。
他冷沉下臉,沒有說話。
見此,莉蒂婭擡起腳步就要繞開他。
但湯姆再一次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真的要走嗎?莉蒂婭。"
他沉聲這麼問她,卻好像能讓她崩潰一般,莉蒂婭聲音不覺有些顫抖:"你明明答應過我很多事情,你明明也很痛苦,爲什麼不能停止呢?"
"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他這麼說。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莉蒂婭想要用力甩開湯姆抓着她的胳膊,但他好像下定決心一樣不放手。
激烈的拉扯中,他奮力把她抱進了懷中:"我答應你,莉婭,你不能不相信我……你不能走,你不能離開我……"
他不住地說着什麼話,莉蒂婭在他的懷中忽然看見不遠處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許久沒有見面,但那個熟悉的面龐仍舊讓她想起幼時那隻被懸掛在房頂的兔子。
也許一切的一切,早在那時就開始了,在他在月色下掐着她的脖頸怒聲質問她的時候就開始了。
湯姆還在她的耳邊說話:"明天還要學守護神咒,這是你說的,我們必須要學。"
必須,必須!昨天的必須要殺人!今天的必須要學!他從來跟她說話都是"必須"!
她在心中下定了決心,管不了太多了,她想使用昏迷咒,哪怕這裏是麻瓜的地方。
莉蒂婭準備在心中默唸咒語,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受到自己頸間溼了一片——
湯姆哭了。
她呆呆站在原地,晚風從她身側吹來,讓頸間潮溼的涼意直直透到她心裏。
在他無聲而落的眼淚中,最後一班輪渡已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