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太愉快的生日過去之後,顧淮一大早就早餐都不喫提着滑板出門去了,顧父顧母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只是提醒她要喫早餐。

    她約好在本地生活以及留宿在學校的滑板社社員,到最近的滑板公園裏玩滑板。

    滑板公園裏練習滑板的基本是嘻哈愛好者,看起來每個人都攜帶着反叛因子,就連嘴裏唸叨的也是很多人不懂的名詞。

    顧淮冷着臉和陌生的嘻哈人擦肩而過,卻有個戴着脣釘的紅髮男人突然橫着短板攔住她的去路。

    脣釘男玩味地看着她:“bch,這是我的hood(地盤),你要闖入的話,多多少少——”

    “有病,”顧淮臉色沉了下來,斜睨他,彷彿在看什麼牛馬,“這公園是公有的,再說這種屁話,我就把你扔了。”

    不等脣釘男迴應,從她前面的方向走來了一個高大的男生,喚了聲:“顧淮,你終於來了!”

    顧淮看向走過來的男生,點了點頭,跟着男生往前走,脣釘男看到她有男人帶着,竟然不敢再阻攔,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男生的背影。

    男生關切地問:“你剛纔沒被佔什麼便宜吧?”

    “儘管放心好了,”顧淮拍拍身上不存在的髒東西,“如果你不來的話,我估摸着就要教他做人了。”

    男生是她滑板社的副社長任休,玩滑板的水平和她差不多,跟她關係尚且算是不錯,在她心裏面,這是個很可靠的小弟,關鍵時候能解一下圍。

    任休帶着她到了社員們練習的地方,正好有個藍頭髮的女生在練ollie(豚跳),藍髮女生的好朋友讓顧淮也露一手給大家看看。

    ollie對於顧淮來說只是跳起高度還需要突破,其實要跳起來是在不難——

    她放下滑板,一番助跑之後瀟灑帶板躍起,連人帶板跳過了三個板,而後雙腿騰空而起,板子在腳下旋轉180°,又上下翻轉兩回,引來了社員們的鼓掌喝彩。

    方纔那脣釘男的同伴見狀紛紛來挑戰顧淮,甚至想要讓顧淮來挑戰u形臺。

    藍髮女生拉住了顧淮,擔憂地說:“社長,你四月份的時候上u形臺摔傷了腰,就別去了吧。”

    任休也很擔心顧淮會不會和之前一樣摔傷,但是沒有說出口,而是微笑道:“顧淮,你一定不會再摔倒了,對不對?”

    顧淮一愣,抱緊了滑板。

    她的腦海裏驀然出現了沈宴如的面容。她彷彿一下夢迴四月份剛摔傷的時候,沈宴如來宿舍看望她,打趣道:“我們強大的顧淮社長,下次一定不會再摔倒了,對吧?”

    回憶消散,她的眼前並沒有沈宴如的身影,而是任休的面孔。

    她自信地笑着:“我在哪裏跌倒過,就不會再跌倒。不就是u形臺麼,老子就不信贏不了這羣叼毛。”

    顧淮從小到大都有強烈的勝負欲,在看不慣的人面前更是勝負欲達到頂峯,就希望自己不喜歡的人統統被自己甩在身後。

    正當此時,脣釘男在u形臺上表現得很好,甚至還能讓板子單邊立在臺沿絲毫不翻。

    社員加油打氣之下,顧淮走上了臺,毫不猶豫地踏着板子往下劃去,任由失重的感覺麻痹住身體,忽然,她福至心靈,奮然起跳,在空中旋轉一週,繼續在臺上滑動。

    這一下還沒結束,她停在臺上幾秒鐘,猛地往下一滑,擡起前輪,只用後輪滑,完成了一次u之後,改用前輪滑第二次u。

    她這一下表現得很穩,全然沒有幾個月前生疏的樣子,嫺熟得讓人不得不讚嘆。

    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暑假在滑板公園練習得到底有多累,失敗的時候摔得有多慘。

    脣釘男暫時還做不到這樣的連貫動作,改變了態度,敬佩地看着她,做了個“牛逼”的手勢。

    她很受用,很拽地咧嘴笑了笑,轉身就走,帶着社員繼續回去在平地練習。

    任休跑上來,與她並肩而行,說:“不愧是你啊,一下子就把對方給秀得麻木了!”

    表面上她微笑,實際上心裏面在想:這種東西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就跟小學雞炫耀自己的青銅段位有多牛一樣。

    任休又道:“對了顧淮,我聽說昨天是你的生日?我早上急急忙忙的就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放在了我的斜挎包裏,你要不要看看?”

    “謝了,”顧淮笑了一聲,把雙手插進褲袋裏,“你一提起生日,我只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愉快的事情包括但不限於沈宴如摔倒之後看着她就跟看着仇人一樣的眼神。

    任休也知道顧淮和沈宴如之間的恩怨,問:“沈宴如又做了什麼事情讓你不開心了?”

    她搖頭:“沒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

    背後傳來慘叫聲,兩人停止了交談,往後一看,原來是有個社員在練習ollie的時候不小心摔倒在地,腰還撞到了板子。

    顧淮曾經也摔過,如今狠狠地共情了自己的社員,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腰,痛感好像還在似的。

    誰都是這麼過來的,她顧淮也是。

    可是千帆過盡後,她沒覺得自己曾經摔了那麼多次是什麼大事,卻在見到別人摔倒後會心情跟着低落,爲摔倒的人捏一把汗。

    表面上她還是一派“與我無關”的風輕雲淡,實則手心冷汗都出來了。

    等那位摔倒的社員被關係好的朋友扶起來帶去醫院之後,任休驀然道:“我不是很能理解,明明你比沈宴如更加討人喜歡更耀眼,爲什麼推選校花的時候你沒有在列?”

    顧淮:“……”

    她側目看着任休,嘴上不說,實際上眼神表達了“你特麼問這種弱智問題,我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答案你自己心裏面很清楚啊”。

    沈宴如長得比她漂亮,性格比她好,沒有她說話語氣那麼衝,還會穿搭會美妝,但凡是個眼睛不瞎的正常人都會喜歡。

    她顧淮眼睛不瞎,但是她自認並不是正常人,而是個瘋子,自然不會喜歡沈宴如。

    任休被她看笑了,伸手不知道想在她頭上幹嘛,又收了回去,對她說:“在我們滑板社的成員心裏面,你纔是真正的校花,當之無愧的校花。”

    “神經。”顧淮不喫彩虹屁這一套,只覺得尷尬,抱着滑板就轉身離開了,唯恐多站在原地一會兒,就會聽到更多更尷尬的彩虹屁。

    社員們很多都是新手,且沒有經常練習,只能勉強讓自己在滑板上保持平衡,做不來更高階段的動作,只能讓顧淮細心教導。

    任休坐在旁邊的休息椅看着,目光溫柔。旁邊的另一個男社員用手肘捅捅他手臂:“任休,你不是喜歡我們社長麼,怎麼不直接告白啊?她單身,你也單身,在一起只是告個白的事情!”

    說到這個,任休就像是被踩了痛腳,眉頭深鎖:“我……我感覺她不會喜歡我的,她一直對我的表示熟視無睹。”

    顧淮感受到二人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神情很冷漠。

    她看誰都是這樣的表情,沒有誰是有例外的。

    ……有的時候,顧淮看着沈宴如的時候,表情會變得憤怒,就好像沈宴如欠了她五百萬一樣。

    說曹操曹操到。

    也不知道是誰通風報信,沈宴如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運動服,來到了滑板社社員們訓練的地方,正好和任休對視了一眼。

    那眼神和顧淮看別人的眼神如出一轍,淡漠而涼薄。

    任休和男社員兩個人都是嚇得一個激靈,眼看着沈宴如就要走到顧淮的身後——

    顧淮不等任休他們提醒,自行轉身,看到沈宴如的時候,也頗爲意外,可沒有把詫異表現得很突出,而是擺着一張臭臉,眼睜睜看沈宴如靠近自己。

    這叼毛倒是挺好意思過來找罵的,顧淮心想。

    沈宴如對她笑顏如花,即便僅僅只塗了脣釉,也還是很清麗秀氣乾淨,和上妝的感覺截然不同,依然能夠吸引住不少人的眼光。

    顧淮叉起腰:“你來這裏幹什麼,想招攬我的社員嗎,不可能!”

    她生動演繹了一番“理不直氣也壯”這個表情包。

    任休眼看着沈宴如變臉比川劇變臉還快,不禁駭然,被嚇得不敢直視沈宴如。

    沈宴如笑得很溫柔,指了指顧淮手裏的滑板,說:“我晨跑完了經過這裏,看到你也在,就想向你請教一下!我也想學一下滑板,顧老師可不可以教一下我?”

    顧淮怔了怔,就像看到了鬼一樣,急速後退了幾步,搖頭比撥浪鼓還快,擺手:“不可以!像你這樣的嬌嬌小姐還是別學了,免得磕磕碰碰在我面前哭!”

    別人哭她都覺得無所謂,唯獨沈宴如如果要哭的話,她會很煩——儘管沈宴如沒有在她面前哭過。

    “真的不行嗎,嗯?”沈宴如歪了歪頭。

    “行個屁啊行!少來煩我,滾滾滾!”顧淮果斷再次拒絕,並躲閃起沈宴如莫名深情的目光。

    她感覺自己被沈宴如多看一眼,都會折壽!

    這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真是太具有欺騙性了,幸好她沒有中招!

    站在旁邊的任休和男社員:“…………”

    靠,到底是誰剛纔眼神冰冷,又是誰說話很溫柔目光也很寵溺?!

    這也——太善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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