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第二天。
江洲帶着所裏的年輕公安去了自己店鋪裏,將受損的東西全都清理了一遍,上報了自己的損失。
年輕公安拿着紙筆,認認真真記錄了下來。
江洲又趕緊遞了一支菸過去。
“怎麼樣?他說什麼了嗎?”
江洲問道。
年輕公安頓時明白了,他接過煙,笑着掛到了自己的耳朵上,道:“好像在等回信吧,應該這兩天就有結果了,這年輕人,性子犟,我說安排你們見面他也不願意。”
等回信?
江洲眉頭一挑,心裏隱約覺得咯噔一下。
正準備繼續多問,門外就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江老闆?”
這聲音,乍一聽有些耳熟。
江洲下意識往外一探,當下愣住了。
門外站着一人,穿着洗得發白的棉襖,衣襬下還能夠看見幾塊補丁,尤其是袖口的位置,更是磨得泛了白。
他身形極瘦,站的筆直,整個人雖然眼眶和臉頰都凹陷下去,但是卻十分有精神。
手裏拎着一個大布袋子,鼓鼓囊囊的,裝着不少東西。
這人,不是葉敏傑,還能有誰?!
江洲一喜,喊道:“葉通訊員?你來京都了?!”
年輕公安見江洲有事,當下和他又交代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葉敏傑露出笑臉,走進來,有些急促不安道:“貿然來打擾,實在是不好啥意思。”
他說着,頓了頓,又試探性的看着江洲,“上次……你說帶着我來京都做生意……這話還算話嗎?”
江洲頓時一樂。
他趕緊走過去,將他手裏的包裹接了過來,道:“算話!當然算話!我這裏正缺人呢!”
江洲說的是實話。
想要兩個月掙這麼多錢,單單靠一個小店哪裏夠?
他心裏有了主意,就缺人呢!
原本江洲還打算招聘人手,或者把猴子喊過來。
這會兒好了,葉敏傑來了,算是解決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葉敏傑當下鬆了口氣,走進來,也不閒着,當下就開始幫江洲收拾東西。
“怎麼了這是?”
他問道。
江洲倒也沒打算瞞着他,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只是省去了前因後果而已。
而葉敏傑也說了自己的決定。
原來前段時間,江洲拍了電報給大哥江明,他將鄭大爺的事情都告訴了葉敏傑,又說自己在京都開了電器店,很掙錢。
葉敏傑當下就動了心思。
寒冬剛過,春天不緊不慢來了。
可是,家裏的年邁父母,一到這個季節就開始犯病。
咳嗽,胸悶,氣短。
甚至夜間厲害了還會咳出血。
家裏已經沒錢看病了。
葉敏傑想起不管是江洲還是陳東爾,只要做生意,那就能夠掙到大錢。
最起碼,家裏爹媽治病的錢能有。
於是他踏上了北上的火車,決定跟着江洲闖一闖。
江洲聽完,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了幾張大團結,遞給了他。
葉敏傑一愣,旋即趕緊擺手。
“不行!不行,這怎麼行?我不能要你的錢!”
江洲無奈道:“葉通訊員,你啊,心眼實誠,錢送到你面前都不要。”
“你拿着吧,就當我借給你的,等你掙到錢了,再還給我,如何?”
“這可是看病的錢!你拿着吧!”
聽見江洲這麼說。
葉敏傑當下紅着眼,接了過來。
“謝謝你,實在是謝謝你!”
江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下道:“趕緊去寄錢吧,寄完錢,我帶你去找鄭大爺。”
葉敏傑點點頭。
用袖子抹去眼淚,而後匆匆忙忙去郵局匯款了。
等他回來,江洲瞧了一眼天色,已經中午了。
江洲關了門,去供銷社買了點菜,又順道買了點熟食,這才帶着葉敏傑回了四合院。
鄭忠光回來的時候,沒認出來葉敏傑。
直到葉敏傑眼睛紅紅,喊了一句“表叔”,鄭忠光這才反應過來。
他一向堅毅沉穩的臉色終於出現動容。
嘴脣顫抖着,盯着葉敏傑,認了半晌卻都沒認出來。
“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麼認不出來了,認不出來了……”
他喃喃自語,眼淚卻滾落了下來。
多少年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回去了。
被管控在這裏,這些年,他過得如同行屍走肉。
如今乍一見親人,熱淚滾滾,卻怎麼也止不住。
葉敏傑也紅了眼。
他走過去,握住了鄭忠光的手,緊緊交握,用力得手背上青筋都冒了起來。
兩人敘舊,江洲沒打擾,去幫着自家媳婦兒做飯了。
中午喫飯。
鄭忠光難得喝了酒,臉色發紅,葉敏傑讓他少喝一點,然而他卻不聽,執意多倒了一杯。
“我這一輩子,大風大浪見多了,可惜人老了,卻只能孤獨一身……”
鄭忠光邊喝邊開口,說話三三兩兩斷了句,有些含糊不清。
江洲側頭去看葉敏傑。
後者也無奈的對着自己攤了攤手。
自己這個表叔,他也就間或聽過家裏人提過一兩句,其餘的實在是不清楚。
喫完飯,喝完酒,今天耽誤了時間,柳夢璃趕着去送團團圓圓上幼兒園。
鄭忠光喝醉了,葉敏傑正在照顧他。
江洲只能清理殘局。
收拾到一半,年輕小公安就來了。
他笑着對江洲招手:“江洲同志,所裏傳消息來,說朱啓文要見你,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跟我去所裏一趟?”
江洲聞言,趕緊衝了手,拿起紙筆給柳夢璃留了字條,之後趕緊跟着年輕小公安去所裏了。
畢竟不好叫人家等。
跟着年輕公安,騎着自行車,半個多小時後纔到派出所。
停好自行車,走進派出所,張柳帶着江洲去了一間房間。
老舊的刷着綠漆的木門。
門把手都是壞的。
張柳將門推開,上下打量了江洲一眼,“進去吧。”
江洲走進去。
一眼就瞧見了坐在裏面的朱啓文。
他沒有戴手銬,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張八仙桌,有些老舊,上面放着一個搪瓷缸子,熱氣騰騰的,顯然是裝了熱水。
江洲眉頭一挑。
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按理來說,朱啓文現在應該是正在被拘留?
怎麼沒帶手銬?
而且……
朱啓文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