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軍在婁曉娥走後,心裏總覺得有些遺憾。

    總的來說,婁曉娥是個很不錯的女人。

    想了想,周建軍快步追了出去。

    “婁曉娥,你等下!”

    婁曉娥這邊都已經要上車了,聞言愣了一下,重新退回來。

    “怎麼?非得來送送我?也不怕麗麗喫醋?”

    婁曉娥笑着打趣了一句。

    周建軍嘆了口氣:“朋友難得,雖說你這人嘴巴不饒人,但我知道你心地好。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能有什麼打算。明天找許大茂把離婚手續辦了。

    以後說不定還能碰到一個真心喜歡我的,那我便嫁了。

    正如你所說,這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遍地都是?

    你出來,就是爲了這個?

    剛剛我看你那小舅子不錯,你要介紹給我?”

    周建軍被噎了一下,這女人這麼大膽嗎?

    到底是有錢人家出來的,思想開放的比較早。

    “你要是看上了他,我倒樂意給你介紹。”

    “算了吧,我是個離了婚的女人,人家一個黃花小夥子,能看上我?

    說吧,周大先生有什麼指教,小女子洗耳恭聽。”

    周建軍深吸了一口氣:“你跟許大茂辦完手續之後,回家勸勸你爸,離開四九城。

    去南邊,去香江。”

    婁曉娥一愣,有些不理解。

    她生長在這個城市,這裏就是她的家,爲什麼要離開?

    周建軍把她拉到了一邊,壓低了聲音:“聽好了,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理解,但你記住我下面說的話。

    你們家終歸是資本家,就算被定性爲民族資本家,也不是一個保險。

    你知道我的工作,我總能感知一些新的風向。”

    這一點,婁曉娥相信。

    要不是周建軍幫忙,她們家現在恐怕已經沒了。

    “你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

    “別問,記住我的話,年前就離開,去香江。那裏還是資本主義控制着,那裏纔是你們這些資本家該去的地方。

    等着看吧,十年之後,國內必定是另一番景象。

    我不能說的太多,你若信我,就聽進心裏去,若不信,就算我沒說。

    朋友一場,願你前途似錦。”

    周建軍退後一步,認真的祝願。

    婁曉娥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眼圈微微泛紅。

    “我記住了,我會勸我父親。我信你對國內形勢的判斷。

    今天的話,我不會對其他人說,一切跟你都沒關係。

    好好照顧曉麗。

    也罷,這座城,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辦完手續,我們就走。

    再見,我的朋友,我會永遠記着你跟曉麗的。

    我走了。”

    周建軍看她上了車,跟了兩步,大聲唱道:“你本是那九天的鳳,奈何落在這四合院。驚雷一聲響,前塵皆過往。我的朋友,一路順風了您嘞!”

    婁曉娥聽着身後傳來的唸白,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誰也沒想到,最終能來送她的,會是曾經她丈夫曾經的死對頭。

    人生際遇之神奇,莫過於廝。

    周建軍一直跟到了衚衕口,看着婁家的汽車徹底不見蹤影,才緩緩回來。

    這讓他想到了當初的大學畢業季。

    同寢室的兄弟們,來自五湖四海。

    臨分別之時,抱頭痛哭,結果被飯館老闆給扣下來了。

    一個個飆着眼淚往外跑,誰都不給錢,就特孃的一個青蔥歲月啊。

    婁曉娥給他的感覺,便是如每個班裏都會有的一個咋咋呼呼的傻大姐一樣。

    說話比較衝,看到男生欺負女生,總要咋呼兩句。

    但心是好的。

    他們一家,去了香江纔有發展的前途。

    等到風起,資本家可都沒好果子喫。

    “我本是這四合院,逍遙的爺。手提着茶壺,嘴叼着煙。

    朝看那八哥兒,來報早哦哦……暮看那紅魚兒,淺了底了個遊。

    紛擾擾,那衚衕滴事兒呦,亂糟糟,那鍋裏沒二兩的油。

    媳婦兒罵我,沒出息。

    一天天,提籠架鳥窮逍遙哦。”

    周建軍哼唱着拉洋片的套曲兒,胡亂的填了一番詞,唱着回了院子,那離別的惆悵,便被衝的一乾二淨了。

    走到許大茂的門前,看着黑燈瞎火的屋,周建軍咧了咧嘴。

    許大茂現在,估計是在保衛科蹲着呢。

    “許大茂,你現在是長本事了啊?

    我們保衛科是什麼地方?

    我們這些內保員那是爲了保護公家財產而設立的,今兒一天,兄弟們被你拉着溜。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牛氣?”

    “不是,李科長,我沒那個意思。

    我許大茂的爲人您還不瞭解嗎?我哪敢啊我?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但我能肯定,婁曉娥之前,真的提了一包金銀珠寶回了家。”

    保衛科李科長一拍桌子:“還在這狡辯!那我問你,那金銀珠寶呢?”

    “我也不知道啊,但您想想,婁曉娥她爸爸,那就是資本家啊。

    他們家裏能沒點錢嗎?”

    “住口!人家是沒錢嗎?人家今天光拿大團結出來,都好幾萬呢!

    我問你,人這大團結犯法嗎?

    人家在這軋鋼廠有股份的,人家不掙錢?

    我也看不慣有錢人,但你能因爲這個,把人抓起來嗎?

    今天廠長知道了這個事情,把我留下來,當着各科主任的面,把我罵的是狗血噴頭啊。

    要不是我認錯的快,我他媽的現在已經不是這個保衛科科長了。

    你口口聲聲說,人家金銀珠寶無數,今天我們可是把你指出來的地方,全跑了一遍。

    別說特麼的金銀了,我連個銀元都沒看着。

    還說你不是肆意打擊報復你媳婦?

    來啊,兄弟們,都凍了一天了,給許大茂松松筋骨。”

    “別,李科長,有話好好說,別,你們別過來,我……啊……”

    許大茂這邊正喫着砂鍋……大的拳頭的時候,周建軍家,那真的是歡聲笑語不斷。

    於曉麗自然是最開心的。

    自己男人跟兄弟終於達成了和解,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可真好。

    “姐夫,今天晚上必須喝一杯。就爲你洗心革面。”

    “不行,我答應了你姐,以後都不再喝酒。而且酒喝多了,手會抖,影響我畫畫。

    再者,現在你姐有了,我一身酒氣,則影響到她,不好。

    來來來,聽話,咱們喝牛奶,這對身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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