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月色不錯正好行路，皮筋兒擔心媳婦累着，真用小獨輪車推上玉蘭。
臨走他跟張小瑞說：“等你以後發達了，再來時借我匹高頭大馬，俺們兩口子騎着，風風光光一會兒就到家！”
張小瑞不知自己哪天能發達，只當玩笑回話：“馬上怪涼，我給你弄輛四面遮風的車子，呢金頂綾羅圍帳，加上鼓樂吹吹打打送你回去，不是更風光更有面兒。”
“好，一言爲定，不準反悔！”這兩個在白日夢裏就商量下了。
……
皮筋兒玉蘭走後，段夜收拾殘羹碗筷，小瑞不知跑去哪裏。
等段夜安置停當天色已全黑，他點上燭光，才瞧張小瑞從外面跑回來，臉上喜滋滋的。
“夜兒，來，跟我來！”
“去哪兒？”
“好地方，領你泡熱湯泉，我都準備齊啦！”
“啊，湯泉呀，我們……”段夜臉兒紅潤，低頭想了想說：“哥哥稍等，我去拿換洗的衣裳。”
隨小瑞繞過房舍，熱泉就在他家屋後，秋日夜晚遠遠一股暖意涌來，霧氣比昨天看時更盛了。
走至跟前，只瞧泉眼四周早被小瑞用白布帳子圍起，岸邊樹上懸着兩盞紅紗燈照明。池中綠波盪漾，氣泡頂起水花層層疊疊，映上碧空一輪明月，真好似神仙畫境。
“夜兒，你累一天了，快進去泡泡舒散舒散筋骨。”
“瑞哥哥，這，都是你爲我做的？”段夜感動得眼睛裏閃星星。
“嗯，是……”
張小瑞本想全應下來，但又覺不提皮筋兒有點不合適，畢竟這傢伙跟着挖泥溝通泉眼，最後想洗乾淨自己都沒讓他碰熱水，恐怕他回家去還要委屈吶！
就說：“是我和老皮一塊兒挖的，我主他副，給你專門弄出個池子。岸上這些帳子、燈籠，連帶掃落葉可都是我一個人乾的！”
把可憐老皮放到次要位置，張小瑞給自己表功。
其實段夜現在哪還能想起皮大哥，他眼中心中早只剩下瑞哥哥了，老皮即使幹再多也無關緊要，只有面前人才是最貼心的。
“瑞哥哥，辛苦你爲我做這麼多！”
“不辛苦不辛苦，夜兒喜歡就行。”
“嗯，我特別特別喜歡！”
“那你進去洗吧，泡小半個時辰晚上能睡一宿好覺吶！”
“噯。”段夜答應一聲緩緩走向池水，張小瑞則給他拉嚴帳子，自己在外面蹲着。
段夜脫了鞋，將一雙骨感分明的腳踏進碧波里，暖意從足心傳上，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
湯泉沒過腳裸又沒過小腿，他正要繼續往深處走，忽然意識到背後空蕩蕩，張小瑞並沒跟着。
段夜詫異：“瑞哥哥你，你在外邊做什麼？”
“呃，我，我給你看着。你放心洗吧，不會有人打擾。”
“你就……就在外頭，不進來嗎？”
“我不，不進去了。替你守門，要不，要不怕來往經過閒人。”張小瑞舌頭有些打結。
所以那會兒段夜臉紅了，想着池中戲水必定激烈，就回房去拿衣物和事前事後必備品。誰想竟然白做了場春夢，到頭來獨棲不成雙，自己還是一隻孤雁。
這人可傻不傻？你費勁挖泉眼、修池子、圍帳子又都爲的什麼？只爲在外面呆着讓自己洗澡嗎？
可惡，笨蛋，榆木疙瘩！
段夜心裏怨了張小瑞好幾聲，既然他不開竅那隻好自己主動了。
紗燈籠罩，把幔帳內外都蒙上一層氤氳桃紅色。段夜故意選個燈下絕佳位置，慢慢除去衣裳，將自己精緻的身材完完整整都投射向那白帳幕。忽而正面，忽是側影。
散了一頭長髮，臉兒的輪廓依稀可辨，甚至能看到睫毛在頻頻眨動。頸部延展下來，喉結的線條尤其惹眼。修長四肢，腰胯臀處峯谷分明，舉手投足似仙人曼舞，隨意也撩起風情。
傻乎乎蹲地上的小瑞現在變得更傻了，張大嘴眼珠都沒法移轉。他哪裏見過這樣？
裏面又傳來段夜誘人的呼喚：“瑞哥哥，你進來幫我好嗎？夜兒擦背夠不到。”
張小瑞感覺有熱熱東西滴在自己手上，他抹了把仔細看是鼻血，不住往外冒，跟湯泉勢頭一樣猛。
是夜兒雞湯裏黃芪加太多補大勁兒了？不至於吧，雞湯又不是老鱉湯。那今天還喫過什麼如此上頭？張小瑞迷迷糊糊自問着。
他拍拍腦門兒，暈頭轉向的感覺好了一些。夜兒在叫自己進去，進還是不進？
若進去肯定像洪閘泄水，絕對要控制不住了。夜兒送機會，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反正沒強迫，兩廂情願水到渠成好不好？
不好，不可以的！
張小瑞慶幸自己今天酒喝的少，腦子保持着清醒。
夜兒還小，有些事想得簡單，自己大他兩歲就得周全考慮。
憑什麼要人家？窮光棍兒一根連謀生手段都沒有，皮筋兒好賴還得岳丈幫襯，自己在舅舅家就是個累贅，只能讓夜兒跟着受苦受氣。
幫他找大哥，找到真正的依靠纔是正經，不許對人家起歪心思！
張小瑞跑向那邊涼溪水，把整個腦袋扎進去，叫自己徹底冷靜冷靜。
然後才又回到溫泉旁，再不敢看影影綽綽的迷人幻景，背對着帳幔同裏面段夜講：“夜兒，你瞧岸上我給你放了香皂角和浴巾，那浴巾很長，你可以雙手抓着自己擦背。我，我還是外頭守着吧，怕有人過來。”
臭木頭，頑固死了！段夜惱張小瑞備下的東西倒齊全，死活不入套兒。他執意做正人君子，今天也只能作罷了。
唯有純純潔潔獨自享受溫泉。段夜浸入熱水中，身體倚靠着小瑞給修的石壁，將頭留在水面上。
泡着確實好舒服，周身的疲憊都在不斷往外釋放，唯一不足便是身邊少人陪，辜負良宵好月光，這令段夜很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