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輔國 >第317章 暗流5
    聊了幾句後,戲曲已近尾聲,韋三娘跟周同告了罪,開始等着迎接手下的“角兒”。

    周同從後臺出來,一溜小跑的回到周禮身邊,繼續伺候。

    一折戲結束後,周禮看向張璟,“大司馬,可聽的慣南戲?”

    張璟笑着點了點頭,他雖然被稱作“武夫”,但可不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文盲,雖然說不上什麼滿腹經綸,但在妻妾等人的教導下,《孫子》這樣的兵書是能看明白的。

    況且,現在轉了文官,更需要張璟加強文化修養,否則公文都看不懂,可就成笑話了。

    “妙!”張璟拊掌大讚,“百轉千回,聲聲天籟,清明悠遠,讓聽的人回味無窮,百聽不厭。”

    難怪富貴人家都弄個戲班子,一來是這個時代娛樂手段貧乏,二來麼,真的是好聽、好看!誰能不喜歡?

    正說着,一名青衣女子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二人面前,屈膝一禮,“奴見過二位老爺。”

    “韋大家免禮,”周禮笑呵呵的說道,然後看向張璟,“這位是咱們京城有名的韋大家,春臺引這個班,就是她一手教授出來的。”

    張璟笑着打量了韋三娘一眼,三十左右的年紀,衣着樸素,臉上也不施粉黛,挺清爽的一個婦人。

    “見過韋大家,”張璟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諸位伶人才藝雙絕,令本官如身臨其境,那蔡伯喈是哪位扮演?看到那蔡伯喈拋卻父母妻子,真恨不得痛毆一番,方能平我心頭之怒。”

    韋三娘哪裏敢接話,連周禮都不得不逢迎張璟,她一個戲班班主又豈敢放肆?只能陪笑,“貴人老爺過譽了,過譽了。”

    “倒不過譽,”張璟搖頭笑道,新劇種的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此時的南戲雖然還不曾發展成熟,但已經有了雛形,這種摸索中前進的勇氣可不是誰都有的。

    哪怕被斥爲奇技淫巧,玩物喪志,但若是沒有這些在藝術領域勇於探索的先行者,又如何會有後世那堪稱百花齊放的藝術門類?

    正所謂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大司馬,”韋三娘退下後,周禮把張璟請進了中堂,二人分賓主落座後,僕人奉上熱茶,周禮開始出言試探,“大司馬奉皇命而來,整頓南直隸軍務,咱家身爲內守備,自當與大司馬和衷共濟,大司馬以爲如何?”

    “老師傅所言甚是,”張璟當然不會說不,虛與委蛇而已,目前張璟對南直隸的衛所還是一無所知,想要整頓也是無稽之談,此時張璟不想橫生枝節,周禮乃是內守備,或許幫不上什麼忙,但想要壞事兒可就太簡單了,“定有勞煩老師傅之處。”

    “哈哈,”周禮笑道,“那咱家可就等着了,大司馬若有差遣,咱家定不推辭。”

    “某便多謝老師傅了,”張璟笑着拱手,“老師傅鎮守南直隸多年,某初來乍到,若有勞煩老師傅之處,還望老師傅不吝賜教纔是。”

    “好說,好說,”周禮笑,“大司馬客套了不是,都是爲朝廷、爲陛下做事,何勞之有?”

    “哈哈,”張璟笑着拱手,“老師傅公忠體國,某感佩至極,若這朝廷上下,多幾個老師傅這般公忠體國之輩,天下大治,當不遠矣。”

    過年的話嘛,誰不會說幾句?不過是看對方是否值得自己去說罷了。

    哪怕是爲了與周禮搞好關係,儘管這關係肯定沒什麼用處,但正如偉人所言,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哪怕這個朋友在關鍵時刻並不會支持你,但只要不落井下石,就足夠了。

    張璟當然不指望周禮能夠與自己共進退,那不現實,但只要在關鍵時刻,周禮不告自己的刁狀就行了,張璟與朱祁鎮可沒什麼香火情,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朱祁鎮是信周禮的,還是信他張璟的?

    當然,張璟還沒那麼天真,以爲自己只要與周禮交好,周禮就不會給自己使絆子。

    這得看二人之間有沒有利益衝突。

    對此,張璟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以閹人的貪得無厭,豈會不往私鹽裏插一手?

    沒辦法,私鹽的買賣太來錢了,而朝廷對鹽的管控又沒那麼嚴格,誰能禁受得住這個誘惑?

    張璟對於私鹽的態度非常簡單,只要不影響到我的差事,我也懶得去管理,裏面牽扯太深,張璟這點小身板承受不住。

    再者,張璟還沒有統籌全局的資格,站在全局的高度去看待問題。此時的張璟還達不到這個高度,這是內閣和皇帝考慮的事情。

    張璟一個小小的南京兵部尚書,還沒資格考慮的這麼長遠。

    所以,對於私鹽,張璟沒必要去較真。大明的鹽政決定了,私鹽是禁絕不掉的,除非從根本上改變開中制,把鹽業徹底收歸國有。

    如果這樣的話,估計又會鬧出軒然大波!

    那些既得利益者豈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盤子裏的菜就這麼被人憑空端走。

    現在看來,當年太祖爲了每年五百萬石糧食,而把食鹽的經營權拱手讓給了商人,絕對是弊政,有明一朝,本應該是國家財稅重要支柱的鹽政,卻成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綱鹽法實施後,每年的鹽稅竟然只有一百萬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張璟即便想改鹽政,也沒這個能力,他現在在朝堂上的力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憑什麼去跟龐大的既得利益者去廝殺,去搏鬥?

    連南直隸的私鹽,張璟都不想去碰,只要不耽誤他用兵,張璟就不會去揭開這個蓋子。

    私鹽千不好萬不好,總能夠讓老百姓喫到便宜一點的鹽,這就夠了。至於其他的,真不是他現在這個小身子骨能承擔的起的。

    朝中大佬們難道不比張璟看的清楚?既然看得清楚,那爲什麼不管?

    管不了的。

    當既得利益者抱成團,所迸發的力量,足以與任何勢力相抗衡,即便是朝廷,也無法輕動。

    就說明朝中後期的國家財政破產,爲何破產?宗師、勳戚不過是塊遮羞布罷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官商一體化家族的形成。

    他們兼併土地,私藏丁口,壟斷商業,可以說能夠產生經濟利益,就沒有他們不插手的,結果呢,不說也罷。

    強如張太嶽,不也是拿他們沒什麼辦法麼。張太嶽十年首輔,大明剛剛有點起色,隨着他的逝世,一切回到了原點。

    繼任的張四維全面廢止新法,張四維是什麼人?晉商的代表啊。

    得了,說多了都是淚,就這種情況下,大明都能撐將近三百年,已經算是奇蹟了,不能要求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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