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第零聖途 >第20章 審問
    一週之中,羅倫有五天是在蕾奧娜的捉弄下醒來的。有時她會揉捏羅倫的臉,有時會用羽毛筆在他的臉上畫畫,有時會將他的長髮給編盤成各種搞笑的造型。

    今天也不例外,羅倫醒來的時候,蕾奧娜正嬌喘着跪坐在他的身上。

    醒來之後的知覺逐漸清晰,羅倫覺得有些彆扭。

    “你一定要在我還沒睡醒的時候就這麼做麼?”坐起身來,羅倫輕輕咬住了妻子的耳朵。他知道蕾奧娜什麼地方敏感、什麼地方遲鈍。

    果然,只是輕輕一咬,羅倫便感覺一種緊俏的壓迫感襲來,但他沒有收手,右手從妻子的尾椎骨一路向上輕撫,直到後頸。

    在一聲忽然高亢的尖叫聲中,蕾奧娜挺直了脊樑,滿面潮紅之下將羅倫的腦袋緊緊擁進了懷中。

    實話實說,羅倫挺害怕妻子失神狀態下一個用力把自己腦袋給擠爆。因爲他前世看過一個電視劇叫《黑袍糾察隊》,劇裏有人腦袋被擠爆,記憶猶新。

    十五分鐘後,羅倫起身去燒水,並勸告蕾奧娜以後早上起來不要進行這麼劇烈的運動,累不說,還得洗澡。

    蕾奧娜衝他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看來是不打算悔改。

    洗過了澡,羅倫做了早飯。

    “待會兒,我去處理些藥劑,順便買些水果回來。”喫飯的時候,羅倫對蕾奧娜說道。

    蕾奧娜愣了下,隨即問道:“你最近怎麼總是處理藥劑?”

    “因爲我在私下賣藥。”羅倫直言不諱,向蕾奧娜道出了真正讓自己衣食無憂的副業,“我將學院裏一些殘損和劣質材料進行加工,做成藥劑賣到黑市。這是我一筆很重要的收入。”

    蕾奧娜似乎並不驚訝,她雖然是高潔的騎士但不代表她沒有見識過陰暗與醜陋,況且丈夫的所作所爲也不能被簡單定性爲“邪惡之事”。

    “你煉製的都是什麼藥?”跟羅倫學會了用筷子,蕾奧娜一邊喫着清湯麪上的煎蛋一邊問道。

    “療傷藥,也有針對個別病症的藥劑,但是不多。畢竟治病的藥對材料要求比較高,我雖然做的是私活,但我不能賣劣藥。”羅倫輕描淡寫地講述着自己的產品,端起碗喝了口麪湯。

    在“簌簌”的喝湯聲中,蕾奧娜點了點頭:“我能一起去看看嗎?”

    直視妻子的雙目,羅倫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覆:“當然。”

    ———

    外城區今天一如往常的陰暗昏沉。身穿便裝的羅倫提着手提箱,與蕾奧娜並肩而行。

    冷清的外城區街道上很少有人走動,即便有也都是些玩鬧的幼童。這裏的居民在長久的相互攻訐陷害中養成了據守的習慣,擅長在黑暗中窺伺明處的一舉一動,也因此使光下的大街空無一人。

    夫妻二人便在這樣的大街上緩緩而行,黑暗的窺伺目光中有人認出了羅倫,並順帶着猜出了隨行的蕾奧娜的身份。

    有多少人在窺伺,有多少人退卻、多少人蠢蠢欲動,蕾奧娜一清二楚。她只需要擡擡手指,十數人便會瞬間被她的聖途之力給壓成肉醬,方圓百米的房屋將被她盡數掀翻,就連堅實石磚鋪成的路面都會被瞬間擠成一片鬆軟土地。

    但是蕾奧娜不打算這麼做,如果那些人不打算攻擊他們的話。

    她察覺到,這些人裏,似乎有人並非是因爲認出了她蕾奧娜而感到警惕,而是單純因爲羅倫的到來而陷入沉寂。

    “你經常來這裏麼?”於是她向丈夫問道。

    羅倫答道:“看心情。如果心情好,配置藥劑多,自然來得頻繁;如果心情不好,不怎麼想要動彈,藥劑產量少,來得也就少。”

    “這麼說你最近心情不錯?”

    “雖然被你逼婚心情不好,但是結婚後心情確實不錯。”

    “他們好像很忌憚你。”

    “因爲我是生產商吧,誰願意跟貨品的直接來源起衝突呢。”

    兩人談笑間,外城區的陰霾便隨即向後退卻,彷彿自行避退於溫暖燭火。

    依舊是那個陰暗漆黑的小巷,依舊是那個昏沉隱祕的地下室。在門口,羅倫夫妻遇見了葛雷瑞特·羅根。

    葛雷瑞特對於蕾奧娜的同行表示驚訝,但仍然佯裝鎮定地給予了歡迎。羅倫提議蕾奧娜在門口稍候,因爲工坊中潮溼陰森的環境並不適合長待,他也只是進去將手頭的藥劑處理一下,很快就出來。

    能夠隨行,蕾奧娜已然心滿意足,自然聽從丈夫的安排在門口等候。羅倫則在葛雷瑞特的陪同下走進工坊,去驗視他們昨天捉到的作亂者。

    那位黑精靈還沒有醒來,葛雷瑞特遵從羅倫的安排,向這個膚色幾乎融入黑暗的精靈女性施加了六根粗重鐵鏈的束縛,而這個寒酸工坊的主人海姆·歐貝克更是在其周身施加了三層束縛法陣。

    “有什麼異樣麼,歐貝克先生?”羅倫向歐貝克問道。

    海姆·歐貝克搖了搖頭:“沒有異常,非常安靜。”

    這位魔法師先生從小便生活在王城塔洛斯的外城區,他的父親在十五年前被妻子告發,以異端魔法師身份被送上了斷頭臺。而告發丈夫以求自保的女人最終受良心譴責而自盡。於是九歲成爲孤兒的歐貝克一邊在酒館幫工以謀求容身之所,一邊背地裏學習着父親遺留下來的魔法知識,直到十六歲成爲了黑市中專門販售魔法產物的“異端魔法師”。

    在狄斯貝克,很少有人瞧得起魔法師,即便是那些靠着魔法在賺錢的人也一副“喫孫喝孫不敬孫”的白眼狼做派。

    只有羅倫,從第一次見他到這一次見他,一直相當尊敬地稱呼他一聲“歐貝克先生”,這使得歐貝克爲他做事時除卻買賣關係外常常還帶着一層受到認可的感激。

    羅倫的想法就是:不違揹人性道德的前提下,憑本事喫飯的人都應該得到尊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政權跌宕起伏、王國改朝換代,但有學識有能力的人不會永遠都懷才不遇。

    顯然,體弱多病卻唯獨眼中之光熊熊燃燒的海姆·歐貝克就是羅倫認爲的有學識、有能力的人。他只是生不逢時而已。

    “羅倫先生,我倒是有不小的發現。”就在這時,葛雷瑞特彷彿邀功般湊上前說着,並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株風乾的植物。

    羅倫接過了它,仔細端詳着。葛雷瑞特在這時解釋道:“昨夜扛她回來的時候,從她身上搜身搜到的。我覺得這應該是極具價值的藥材,所以請您鑑賞一下。”

    羅倫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哈蘭德草,是隻有在西南方向哈蘭德遺蹟附近才能找到的獨一無二的藥材,那裏常年有手持利刃的無名騎士遊蕩,死在他們手中的冒險家和採藥人不計其數。

    隨後,羅倫想到了一件事——藥劑研究院的材料失竊案。

    將哈蘭德草放進手提箱裏,羅倫望着幽幽藍光法陣環繞之下的黑精靈,說了一句:“潑醒她。”

    於是一盆冷水由葛雷瑞特潑出,強行喚醒了昏沉的異族女性。

    在嗆水的咳嗽聲中,這位黑精靈擡起了頭。光線昏沉,羅倫接過海姆·歐貝克手中燭臺,以過分粗魯的距離湊近了黑精靈。

    過近的燭火令黑精靈感覺灼痛,於是她偏過了頭。

    羅倫保持着他的平靜,以精靈語向她說道:“你可以嘗試反抗,但你已經被灌下了我自行開發研製的慢性毒藥,現在的你應該感覺到小腹部有墜痛感,如果你拒絕溝通,那麼再過兩個小時你的臟器就會傳來劇痛,你會痛到大小便失禁,並伴隨下體的劇烈出血。你的死相會很難看。”

    優雅秉性使得精靈看重儀式感,他們大多可以平和接受死亡,但不允許自己的屍體遭到侮辱。這一點,不管是開闢者一派,還是因循者一派、享樂者一派都是一樣的看法。

    在羅倫張口說出精靈語的時候,這位黑精靈小姐的神色便已經出現了變化。而當羅倫將他的話全部說完後,她眯起了那雙幽綠的眸子,衝羅倫一笑,以相當流利的狄斯貝克語做出應答:“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就給我解毒?”

    羅倫搖頭:“我不能保證。這要看我的下一步打算,畢竟你已經是階下囚,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裏,除卻讓你死之外,我所做的一切要求你都不得不接受。”

    燭光照耀下,這個雖然膚色漆黑卻面容姣好的黑精靈凝視羅倫:“那你就問吧。”

    “王城高牆區的那位公序騎士,是你殺的。”

    “是我。”

    “藥劑研究院的材料失竊,是你偷盜。”

    “是我。”

    “近來王城中的人口失蹤案件,也跟你有關。”

    “可以這麼說,你不就是用這個作誘餌才抓到我的麼。”

    “你的目的是什麼。”

    “呵呵呵呵。”

    最後的問題,黑精靈回以略帶妖媚的輕笑,仰起頭來向羅倫反問:“不是爲了錢,難道是找死尋開心麼?”

    “你的僱主是誰。”

    羅倫覺得自己不該再問下去——敢殺害王國的騎士、敢行竊王國的學院,這個黑精靈的背後要麼是敵對國家,要麼便可能是榮光之都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若真是後者,羅倫覺得便沒有了將她扭送審判庭的餘地,他只能殺了這個精靈以絕後患,覺不能讓她將自己供出來。

    可是,她的回答卻令羅倫感到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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