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第零聖途 >第73章 圍剿,處刑,遺言
    在遭到重創而落地的瞬間,神職人員怪物扭轉頭顱,空洞眼窩朝向了在場看起來最沒有戰鬥力的羅倫的方向。

    格林德里奇肅然:“看來您對這種情況是早有預料的,羅倫先生。”

    “這只是作爲一個弱者必須要考慮的事情罷了。”

    遠處,同樣發現怪物進攻意圖的女性行刑者向多米尼克發出詢問:“要保護平民麼?”

    行刑隊隊長給予了最乾脆最簡單的答覆:“不需要,我們已經下達逃離警告。他不走,死了活該。”

    “那位修士先生呢。”

    “他也是一名聖途者,並不弱的聖途者。”原來在羅倫和格林德里奇觀察他的時候,多米尼克也在觀察他們,“他有自保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們保護。雖然保護神職人員是審判庭的職責之一,但若是爲了保護一個而放走了怪物,造成更多的傷亡,那纔是得不償失。”

    女行刑者伊莎貝拉的面具後不知是什麼表情,但她的沉默之中可以感受到十分明顯的順從。

    行刑隊成員之間的默契不言自明,在意識到怪物即將襲擊羅倫而隊長卻沒有下達任何指令的一瞬,手持闊劍的艾德蒙便明白了多米尼克隊長的意圖——繼續攻擊,特殊情況下,一位平民的死也是必要的犧牲!

    於是瞄準了怪物的後脊,艾德蒙刃之聖途第四階“不屈者”的能力將他的疲倦、憤怒、負傷的負面狀態都轉化爲了繼續支持身體行動的體力,助他躬身蓄力、爆步追擊。倒拖的闊劍劍刃之上是兩位同僚施加的神聖奇蹟的援護,金色流光裹覆之下的闊劍勢必要將怪物一份爲二。

    與此同時,神職人員怪物的灰白身軀也已經隨六隻手臂強撐而起,在發出如同哭泣的狂嘯後猛地向那自始至終都冷眼觀戰的羅倫與格林德里奇二人飛撲過去。

    好在羅倫早有準備,格林德里奇更是蓄勢待發。在怪物狂衝而來、闊劍艾德蒙緊隨其後的瞬間,格林德里奇無所顧忌地擡手,以他燈之聖途的威勢打出了最強的神聖奇蹟:“大聖光。”

    剎那之間,能夠刺瞎人眼的強光從格林德里奇手掌激射,燦然而輝煌的黃白之光在短短一瞬便將在場所有身影盡數吞沒。沖天的光芒自酒館的門窗爆涌而出,僅憑餘光便將整個街道給照得如同白晝般清晰。

    燈之聖途只是一種謙虛的稱謂,是信仰神明、侍奉神明之人對自身微末之力的自嘲。而所謂的“燈”,既是他們“以信仰照亮矇昧”的一種祈願,也是那神王榮光之主所護佑的力量的真實形態的縮影——光明、聖潔、熾熱、永不墜落的烈陽。

    “大聖光”是用以驅散大惡靈的神聖奇蹟。這燈之聖途的淨化之光,便是一切光芒之統合。

    這招對人類本沒有多大的傷害,但是它的強光卻足以用來作爲逼仄空間內最有利的干擾招數。若非格林德里奇是個實用主義者,一般的神職人員是不願意將如此高端的神聖奇蹟用於如此粗鄙的爭鬥之中。

    但是,這招確實效果拔羣——在場之人中,多米尼克與羅倫早有準備,而其他行刑者因爲戴面具的緣故,本身對強光就有一定的免疫,那位自沙海而來的女賞金人也因爲頭巾的遮掩而躲避了強光。算來算去,只有孤注一擲的神職人員怪物迎上了那神聖奇蹟,完完全全地被大聖光給灼傷了空洞眼窩。

    在苦痛的狂嘯聲中,在所有人都因爲這大聖光而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時,只有羅倫知道時機成熟,是時候出手了。

    他的手中,緊攥着一瓶“遲緩藥劑”,但這次他要換一個用法。

    強光尚未結束,即便是本身便是燈之聖途的兩名行刑者都因爲格林德里奇的高位壓制而難以睜開眼睛。驚訝之下,行刑者伊莎貝拉發出一聲驚呼:“怎麼可能……他的位階竟然比我們更高!”

    與此同時,格林德里奇聽見了身後羅倫的低聲言語:“不錯的干擾,多謝。”

    而後,他聽見了碎裂的聲音。

    憑藉從多米尼克處盜竊而來的刃之聖途的力量,羅倫輕而易舉地捏碎了手中的藥劑瓶,遲緩藥劑的藥液浸潤他緊攥的右拳,而那蘊含着強橫暴力的右拳,在無人目擊的強光之下猛地捶向了神職人員怪物的胸腔。

    那是令人爲之悚然的一聲。在強光的餘韻之下,距離怪物最近的、手持闊劍的艾德蒙看見了令他驚異的一幕——那位平民,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冷眼觀戰的平民,此時竟然向着怪物打出了一拳。

    難以置信,這樣的情況下,尋常平民沒有嚇尿褲子就已經難能可貴,而眼前這人,竟然能夠打出一拳!

    並且通過那習以爲常的肌肉撕裂聲,艾德蒙判斷出對方的一拳不僅給怪物造成了傷害,甚至還洞穿了它的身體,打入了它的內部!這是何等的強而有力,連自己闊劍都無法輕易傷及的那怪物的身軀,竟然被一個看來毫無聖途之力的年輕人給輕易洞穿!

    面對這致命一拳,施展完神聖奇蹟的格林德里奇給出了自己的稱讚:“精彩的一擊。”

    而後,他略作回身,以並不屬於神職人員的矯健身手向怪物的頭部給予了相當沉重的一記側踢,將其狠狠踹向了手持闊劍的艾德蒙面前。

    手持闊劍的行刑者尚且驚訝,便在強光消散之際發現了飛來的怪物,於是他將手中巨劍緊握,在咆哮之下使出渾身解數揮斬而出,將怪物半劈半砸地擊飛出去,狠狠砸在了酒館的牆壁之上。

    鮮血迸濺,牆壁顫抖,整個酒館的天花板都隨之簌簌抖落灰塵,搖搖欲墜。

    沉重闊劍的劍尖砸在地上,精疲力盡的艾德蒙扭頭看向隊長多米尼克,在得到他的首肯後走向受傷的同伴身邊。

    前車之鑑下,那位手持彎刀的女賞金人依然警惕怪物被砸進牆中的身軀,多米尼克則直接揮甩長鞭,瞄準了怪物的頭顱。

    “你怎麼樣?”伸手將好友拉起,行刑者艾德蒙問道。

    即便是受傷狀態,行刑者布雷希特也沒有摘下面罩,他只是擺擺手,去牆邊把自己的大盾給撿了起來:“左眼看不見了,希望國教的神父們有辦法治好。”

    另一邊,格林德里奇扭頭向羅倫低聲笑道:“原來您真的有後手。”

    羅倫用手提箱中準備的純淨水清洗了自己的右手,洗去遲緩藥劑:“我們配合的不錯,你給我打了令人滿意的掩護。”

    “不過那個用闊劍的似乎看到了。”格林德里奇更加壓低了聲音。

    就在這時,如同雷霆般的巨響爆發在怪物的頭顱上,衆人循聲看去,發現多米尼克的人骨長鞭已經抽打而過,將怪物的頭顱給削去了半邊。骯髒的血污、渾濁的腦漿流淌下來,令怪物的形象看上去更加恐怖。

    “這個隊長可實在是不地道,該上的時候不上,等到手下拼死拼活再來撿漏,良心大大的壞。”看見這一幕,羅倫不由得在心中爲戰死的賞金人和被酸液弄傷了眼睛的布雷希特抱不平。

    雖然被削去了半邊腦殼,但怪物異常頑強的生命力卻令人驚歎。扭動身軀撲倒在地,想要逃竄的它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羅倫的遲緩藥劑雖拳鋒被直接打入它的體內,令身體遲滯的效用更快地顯現出來。

    即便如此,它的嘴裏依然發出低沉沙啞的嗚咽:“不……不能……艾爾……”

    行刑者當然不會給它再起的機會,伴隨禱告,禁錮的光矛從天而降,把怪物的身軀釘穿在地。多米尼克·布徹揮舞他的白骨長鞭,一下又一下地痛擊怪物的身軀,卻似乎並沒有一擊致命的打算。

    間斷而沉重的鞭擊打出一聲聲炸雷般的轟響,怪物的身軀在一次次進攻下變得支離破碎。

    格林德里奇在旁低聲解釋:“審判庭也是國教信徒,他們這是在爲那些聖途暴走的墮落之人洗刷罪孽,助其安眠。”

    羅倫眉頭微蹙,問道:“聖途暴走的怪物都這麼不容易死麼?”

    “也不是,到不如說大多數聖途暴走的怪物都因爲生命變質而特別容易被擊殺……也許因爲聖途的性質不同,象徵生命與榮光的燈之聖途本身便以不朽的生命力著稱,所以因其而暴走的怪物也不容易死去,大概是這樣吧。”

    羅倫點點頭,但他卻發現在承受一次次鞭撻的同時,那怪物卻將頭再次朝向了他。

    那空洞眼窩之中,似乎流露出一種並不爲人察覺的哀傷。

    “救……不能……艾爾莎……”

    艾爾莎?羅倫並不知道怪物口中的人是誰,也許正是這種臨死之際都還掛在嘴邊的掛念才令它不肯死去。

    “我的……不……救命……”

    哀傷的嗚咽,悲苦的求救,怪物的眼中流淌出腥臭的鮮血,彷彿因蒙冤而淌下的血淚。

    面對這樣的乞求,羅倫只是閉上了眼睛。

    畢竟他什麼都做不到。

    最後的宣判到來,多米尼克的聖途之力在此刻達到頂峯,白骨長鞭之上逸散出狂亂的血氣,彷彿在刻意彰顯被它殺死之人留下的怨魂:“墮落之人,現將你處刑,願諸神饒恕你的罪孽、寬宥你的墮落,接納你的魂靈。”

    破空聲中,羅倫聽見神職人員怪物發出了最後一聲,也是最爲清楚、最富人性的一句低沉請求——

    “救救我的女兒艾爾莎,我跪求您,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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