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玩具,一旁的木馬,落於屋中央的鞦韆,紅紅火火的小老虎玩偶,可愛小巧的老虎鞋,胖嘟嘟的娃娃衣。
擺放在屋裏的所有東西,一切的一切都看起來童真又美好。
一如此刻的陽光,暖的照人心間發顫。
這些全是曾經她們細心挑選的,亦有景信急急尋來的。
曾是擺放在她們的院子裏空房,只是因爲想着提早準備成孩子的房間,就把這些暫時挪在庫房。
卻不想,這一挪,就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燕青冥總說孩子分走了她的注意力,總說孩子調皮,以後出來要打,好像他沒有那麼的喜歡這個孩子。
可他會小心的照顧着她,會百分百的護住這個孩子。
也會小心的把孩子的東西保存好,哪怕只是暫時的擺放在庫房裏,也選了個最好的,光線照耀的房間,上了鎖,宛若稀世珍寶。
他也同樣的喜歡這個孩子。
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顏綰書,比起顏綰書的身體,這個孩子的失去他好像也算不得很傷心難過,但他也同樣的在意。
這也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們也曾幻想過,孩子是男孩女孩,長大後是像他還是像她,他會教它讀書寫字,她會教它開心玩樂。
然而一切都終止於這個孩子的離去。
燕青冥想不到能夠解她心結卻又不刺/激她的辦法,卻想讓她先哭一哭。
他希望她開心快樂,卻不想她把所有的不好的情緒都壓在心底,只表現出快樂一面,那並不是真的快樂。
淚水沾溼/了衣裳,顏綰書幾乎哭的暈厥,不敢再去看那些東西一眼。
只要一看到,她就能想起那個噩夢,想到小姨懷裏那個血肉模糊的東西,那畫面仍是黑暗的,像是那朵黑暗的食人花,要將她吞沒。
“燕青冥,我好怕,我好怕。”
她無助的抓緊他的衣襟,聲音哽咽,斷斷續續,淚水仍掛在臉上。
燕青冥低首,額頭與之相抵。
“書書你看看我,你在怕什麼?我在呢。”
顏綰書看着他,卻說不出話來,眼前的視線模糊,身子都在發抖。
她亦想說,怕什麼呢,他在呢。
可若是,他不在了呢……
念頭只閃過的一瞬間,顏綰書便心臟處開始發出尖銳的疼痛,疼的她額角冒汗,視線黑暗了下來,直接暈了過去。
“書書!書書!!”
懷裏的人軟軟的倒了下去,燕青冥大驚失色,緊緊的抓着她,不讓她滑下去,伸手將其打橫抱起,快步回去。
“去叫太醫!”
不過短短兩日,顏綰書已經二度叫太醫來了。
將軍府與燕王府本就是一家,不似昨晚,入夜了沒什麼人醒,現下這邊一有動靜,萬錦他們便都聽說了,擔憂着顏綰書,急急忙忙的過來。
燕青冥卻沒讓他們見。
顏綰書的情緒不太好,但他發現了,她會掩藏,會表現的很好,尤其是在親人的面前,若他們來了,她還要這般裝無事,太累。
燕青冥對顏綰書的用心,萬錦他們都能感覺得到,更何況還有之前孩子那事,他們對燕青冥是一萬個放心。
既然他提出了短時間內,不要過來探望,他們也會明白燕青冥這是爲顏綰書好,雖是擔憂,但也回去等着了。
屋內,太醫過來也沒什麼用。
還是那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旁人無可插手。
燕青冥陪着顏綰書,只要她一做噩夢就把人叫醒。
若是以前,他還能用入夢,去尋她,看看她夢到的是什麼。
可自從夢境崩塌後,他便無法入夢,亦無法知曉,更不能做些什麼幫她。
顏綰書並未再做噩夢,卻也因爲哭的太用力虛脫了,整個人陷入了昏睡,直至傍晚時才醒過來。
幾乎是她醒的那一瞬間,燕青冥便將她摟在懷裏,力道有些大,讓她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擔心,他的擔憂。
她眼中帶着心疼,安撫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沒事。”
蒼白的三個字,沒有安慰到,反倒讓人心裏發酸,心疼她獨自一人承受一切,還要如此反過來安慰他。
他的無聲抱緊讓顏綰書明白這並沒有用,想到他今日的所作所爲,她像是猜到了些什麼,默默地垂下眼簾,聲音因爲剛醒,還帶着沙啞。
“玄若,我有些難過,我總覺得自己還小,沒有做好母親的準備,但當知曉這個孩子的存在,我沒有不適應,直接就默認了母親這個身份,我無比期盼着他的到來……”
燕青冥起身以吻封緘。
“不說了,我都知道。”
不必這般把自己剖白,將血淋淋的傷口展開。
不過是個心結,沒什麼大不了,他會一直陪着,她總有忘卻痊癒的一天。
顏綰書回抱住他,沒有再說話。
她沒有那麼的孤獨,她有他在,傷心難過,不必掩藏,因爲他會照單全收。
自那日後,顏綰書表現的很平常,臉上沒有笑意,懶洋洋的待在屋子裏,哪也不去,什麼也不做。
她亦不讓燕青冥陪,不想耽誤他的任何事。
若燕青冥留下,她就會格外的沉默,像是與之賭氣一般,卻又不敢那般的明目張膽,只能以這樣的方式。
燕青冥無法,只有順從她的意思,每日照常去處理事務,然後回來陪她。
但顏綰書不知道的事,他會假裝出府,又默默回來,站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看她。
若有事務,他會在夜裏哄她入睡後處理,最主要的是爲了看她有沒有做噩夢。
所以顏綰書不會知道,她每次喫不下飯,當着和芷面喫掉的東西,轉首吐出來時,自以爲的沒人知曉,燕青冥全都看得見。
他不會點破,也不會提醒和芷,只會自己又做一份不一樣的讓人送去給她,她仍然不會喫很多,但吃了不會吐。
短短時間內,燕青冥已然將廚藝磨得很好,也會想要換着花樣的給她做。
今日燕青冥做的是人蔘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