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金枝 >第16章 016
    -第十六章-

    ——“呵,幫我,你怎麼幫?”

    空寂的密室中,夜明珠的光暈淡濛濛一片,幽曖曈曨,漫散着熏熏然的旖旎氣氛。

    謝言岐慵懶躺坐在几榻之上,手臂撐在身後,擡起下頜仰首看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好整以暇,帶着一股桀驁不馴的痞氣。

    明明現在,他纔是最狼狽的那一個,身中虎狼之藥,呼吸紊亂且急促,原本漆黑的眉眼,也被汗珠濡得溼漉漉的,盡是風措的靡靡之色。

    可他滿斥春意的鳳眸注視着她,不可一世,驕矜肆意,卻始終透着揶揄的審視。

    就好像她拙劣說辭背後的所有心思,都已被他看穿洞悉。

    一時間,高燒的熱意上涌,初沅臉頰發燙,一呼一吸間,似乎都帶上了羞窘的侷促。

    她用力掐了下掌心,屏息垂眸,低聲道:“……還請公子恕我冒犯。”

    說着,她便踩着僵硬的步伐,慢吞吞繞到了他身後。

    初沅的指尖帶着些微涼意,柔軟地擦過謝言岐耳廓,落在了他的太陽穴處。

    感受着她輕輕揉摩的力度,謝言岐胸腔微震,低低嗤笑出聲:“你確定,要這樣幫我?”

    聞言,初沅細白的手臂一僵,又緩緩後挪,開始在他肩頸旋推掌揉。

    大抵是她氣力不足,又或是他肌理的緊實,初沅表現得明顯有些喫力,費勁的動作中,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吐息如蘭,若有似無地噴灑在他頸後。

    青澀,又魅惑。

    這哪是在幫他,這分明,是在變着法子折磨他。

    謝言岐心中緊繃的那根弦轟然斷裂,理智在怒火中失控。

    他擡手,拽過那條纖細的手腕。

    對他的動作,初沅始料未及,身體不受控制地便朝前倒去,猝不及防的下一刻,便被他掐着細腰,抱到了懷裏。

    中途有那麼一瞬間,她身體騰空而起。驟然失重的剎那,初沅心臟緊縮,驚慌失措地,就摟住了他的脖頸。

    一時間,兩人靠得極近。

    初沅整個人都蜷縮緊貼在他身前,隔着薄薄的寢衣,她能真切感受到他呼吸間的月匈月堂起伏,還有那蠶絲般,縷縷纏繞鼻端的陌生氣息——谷欠望催生的熱氣,還有男人身上的冷淡松香,兩相交融交織,詭異的和諧。

    謝言岐擡手捏住她的下頜,眼珠不錯地盯着她。

    漆黑的瞳孔中暗色翻涌,藏着不容忽視的佔有慾,還有,強勢又濃烈的晦暗情緒。

    “我給你的機會,你就是這樣把握的?”他說着,略帶薄繭的指腹,就輕輕劃過她下顎的細膩凝肌。,

    稍顯粗礪的摩挲下,初沅明顯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壓迫感,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意味。

    初沅逃不開他的直白視線,只能怯怯望着他,眸中含着瀲灩的水光。

    要知道她的一顰一笑,那都是被柳三娘悉心教過的,最是能勾魂攝魄,牽動人的心絃。如今這怯生生的盈盈一望,那更是直接望進了人的心坎兒,讓人恨不能爲之柔腸寸斷、愁腸百結。

    這種欲拒還迎的小把戲,謝言岐早就見得多了。

    更別說,她還懵懂青澀,舉止間有着諸多的不自然。

    根本就不夠他看的。

    但此時此刻,謝言岐卻不得不承認,他最後的防線,被她擊潰了。

    理智失控,謝言岐單手扣在她頸後,俯首壓下一片陰翳。

    初沅被迫仰起頭,去承接他肆意掠奪的吻。

    兩人鼻息相聞,呼吸交纏。

    慢慢的,初沅似乎嚐到了脣齒之間,逐漸蔓延開來的血腥味。

    她在混沌的高燒中,意識昏沉,思維渙散。

    但恍惚迷離之間,卻還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好像招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

    長夜漫漫,望不到盡頭,她如溺水之人般顫顫擡手,本能地求生,抱住了這塊,唯一能救她的浮木。

    天將明之時,遍處搜尋的護衛到底空手而歸,戰戰兢兢到錦庭苑回稟。

    但迎接他們的,卻並非是龐延洪的雷霆之怒。

    錦庭苑內靜得可怕,下人們腳步匆匆,捧着銅盆和帨巾來回走動,渾濁不堪的水潑了一盆又一盆。

    護衛求見無門,便只好隨手拉了個下人詢問。

    那下人左右環視一圈,這才諱莫如深地湊到他耳畔說道:“大人現在正昏迷着呢,誰也不見!”

    說完這話,他也不管滿頭霧水的護衛是否能聽懂,便又混入了匆忙的隊列中。

    屋內,陳大夫跪坐在龐延洪牀前,把脈的手輕輕顫抖,時不時便用袖子擦一下臉上的冷汗。

    雲錦珊在旁邊觀察着他的神色,顰眉道:“大人不是還有氣兒嗎,你擺出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做什麼?”

    陳大夫嘆息着回道:“大人的身體虧空得很厲害啊,恐怕一時半會兒,是養不回來了。”

    雲錦珊美目圓瞪,頓時就氣笑了:“他昨晚就多累了兩刻鐘,然後就軟趴趴地倒下不行了?”

    沒料到這位青樓出身的姨娘在掌家三年之後,說話竟還是如此直白。陳大夫這張老臉不免有些泛紅,他猶豫片刻,斟酌着說道:“這……大人終究不是年輕人了,在某些事情上,難免有點、力不從心。”

    聞言,雲錦珊卻是不屑地勾了勾脣角,扭頭看向榻上,正緊闔雙眸昏迷不醒的龐延洪。

    嘖。

    這人倒好,暈過去就暈過去了。她昨晚一個人被撇下,愣是硬生生地把藥性給熬過去的。

    連這點都禁不住,也難怪說她是吸食人精魄的狐狸精。

    雲錦珊緩緩起身,對陳大夫吩咐了幾句之後,便扭腰走向屋外。

    反正這個人啊,現在還死不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她就收拾收拾,先去瞧瞧那個病弱的小美人兒好了。

    哎,昨晚事出突然,闔府上下慌亂成一片,也不知道新來的那個嬌氣包……究竟有沒有被照顧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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