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金枝 >第176章 第176章
    初沅也是因爲皇后禁足、貴妃有孕,後宮無人主持大局,這才臨危受命,進宮擔起排舞的重任。

    得虧在浮夢苑的那些年,柳三孃的悉心調|教,初沅在跳舞這方面,倒是極爲擅長。

    她在衆多的梨園子弟當中,挑選了數十名舞女,爲她們編了幾支舞,以賀萬國來朝。

    好在這些舞女不僅是頗具天賦之人,還極爲勤奮,年前的一個月,便將所有的舞曲熟記於心。

    這時,已經是年末的十二月了。

    初沅本想趕在過年之前,出宮一趟,怎知謝貴妃這胎突然發作,在她準備離宮的當天,便破了羊水,進了產房。

    初沅也不可能對謝貴妃的事情置之不顧,得到消息以後,她當即吩咐車伕趕車回宮,焦灼地在謝貴妃宮外等着。

    縱使謝貴妃先前生過華陽,但生孩子這事於女人而言,不啻於鬼門關。

    再者,她也不復當初的韶華之年,現在這回又碰上早產,只會更加難艱險。

    謝貴妃的宮殿之外,來來回回的宮人行色匆匆,銅盆裏的水端進去是清的,出來,便是浮着殷紅血色,觸目驚心。

    華陽還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她擔憂謝貴妃的狀況,着急地想要進屋去,卻讓嬤嬤們攔住,不讓她這個未出閣的姑娘見到血光。

    一時間,華陽急得流淚滿面,撲在初沅的懷裏,直嚷嚷着,不想要這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初沅也不知,原來生產竟是這般兇險。

    她的心頭也涌上惶恐和不安,但還是極力鎮定,摟着懷裏的華陽,輕聲安撫。

    隨後前來的,是聖人,還有太子妃。

    雖說太子亦是皇子,可他終究不是謝貴妃所生,需要避嫌,是以,便是由太子妃替他前往。

    謝貴妃這胎生得極爲艱難,她在裏頭的產房,不時便傳出聲嘶力竭的呻|吟,還有穩婆和嬤嬤的鼓勵:“貴妃,用力,用力啊!”

    聲聲牽動着人心。

    衆人在殿中,焦灼等待了一晚上,直到翌日清晨,一聲嬰孩的啼哭穿透晨間的靜寂,忙了一晚上的嬤嬤出來通報喜訊:“生了,生了!恭喜陛下,是個皇子!”

    衆人方纔鬆了口氣,轉而恭賀在場的聖人:“賀喜陛下,喜得麟兒!”

    聖人也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老來得子。

    他在驚喜之中,慢慢地回過神,“貴妃呢,貴妃如何了?”

    負責接生的嬤嬤答:“貴妃暫時一切安好,就是還有些虛弱,需要先休息一陣。”

    心裏的石頭落地,聖人也累極地回殿。

    ——如今的他,本就因爲中毒身心交瘁,沒有了往常的精氣神。

    能在這裏守這一|夜,已經是他做到的極限了。

    臨行之前,嬤嬤抱出新生的小皇子給他瞧。

    因是尚未足月,小皇子看着格外瘦弱,眼睛也睜不開,嗓音微弱地哭泣着,一張小臉又紅又皺。

    華陽不免有些嫌棄:“弟弟怎麼這麼醜?”

    聖人笑道:“你小的時候啊,也是這般。”

    可華陽還是不太能接受,皺着眉頭伸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嬰孩的臉頰。

    聖人看着面前這一幕,不禁發自內心地笑了。

    他沒有逗留太久,不多時,便就着內侍的輕攙,起身離去。

    擦肩而過之際,他也在不經意間,看見了一旁的太子妃,愣了愣,提醒道:“說來,你和太子也成親好些年了,是時候,也該要個孩子了。”

    他自己的身體,他心裏有數。

    他已經沒辦法,在這個位置多作停留了。

    如果他退位,那麼他的太子,便是之後的繼承者。

    一國之君,是不允許,沒有子嗣的。

    話音甫落,他也不再停留,徑直離去。

    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太子妃的神情不免有些怔然。

    但在這時,新生的嬰孩又開始啼哭,她也不得不在這陣喧鬧之中回過神,上前去看小皇子的狀況。

    ……

    初沅出宮的計劃,就這樣擱置下來。

    轉眼之間,便到了新年,萬國來朝之時。

    她也不可能在大過年的時候,獨自去到宮外。

    於是初沅就只能耐心等在宮裏。

    再加上過年期間,宮裏忙碌至極,不是招待別國來的貴客,便是等着朝中命婦的拜會,她也沒辦法分出心神,去顧及其他。

    就算偶爾得閒,她也是率先去往謝貴妃那邊,探望逐漸變得白嫩的小皇子。

    可惜小皇子早產了將近兩月,聖人也還沒來得及爲他賜名,是以,都是叫他的小名,安安。

    ——安,即是取國泰民安之意。

    也是祈願,他能平安順利地長大。

    這些日子,謝貴妃的身子也逐漸好轉,瞧着,已與以往無異。

    她見初沅這般喜歡小孩,不禁笑着打趣道:“再有一兩個月,你就要和蘊川成親了,到時候,你和他也趁着年輕,抓緊要一個唄!”

    若是尋常的姑娘家,聽見這樣一番話,必是要羞的臉紅的。

    可初沅知道,這種事情在她身上發生的機率,微乎其乎,她的心裏,也沒覺得她能有機會,可以擁有她自己的孩子。

    初沅微垂着眼瞼,伸手握了握安安的小手,淡淡地笑着,沒有應話。

    謝貴妃權當她是害羞,便未曾接着說道。

    時間過得既快,且慢。

    不知不覺,就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佳節。

    按律例,這三日解除夜禁,滿城的百姓,都可在這幾天晚上任意出行。

    初沅也終於有機會出宮,和華陽一起去外頭賞民間花燈。

    不過,爲了她們的周全着想,她們此行極爲低調,無論是犢車,還是裝扮,都與外頭的貴女無異。

    可再是僞裝,初沅的那張臉,也不像是平淡無奇。

    她們所經之處,還是會引得路人的側目。

    無可奈何之下,華陽只好順手給她拿了個街邊的面具,讓她戴上擋着。

    值此良宵,月色燈山滿帝都,香車寶蓋隘通街[1]。

    熙來攘往,盡是歡聲笑語。

    華陽拉着初沅在人海穿梭前行,很快,就因爲路邊的絢爛花燈駐足。

    店家在路邊築起高架,上邊懸掛着各式各樣的花燈,若是想要,只能憑着自身本事猜謎,猜出的越多,得到的花燈便越是精緻繁複。

    華陽看重的,是拔得頭籌方能獲取的那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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