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花素律目光與瘋女人對視上的那一瞬,一些影像被觸發顯現在腦海裏……

    原來是位舊相識!

    花素律凝視着那女人,眼中逐漸涌現出憤怒的火焰。

    外頭一名中年宮女走來,對花素律福禮。

    她是之前在攔住明秀與和雍,帶走薛佳林的那位宮女。

    “皇上,明秀、和雍兩位殿下已經安置妥當。和雍殿下想求見您,奴婢已您休息爲由拒絕,不知是否妥當?”

    花素律的理智被拉回幾分:“無事。”

    “明秀是誰?和雍是誰?陛下?”那瘋女人突然尖銳叫道,態度高傲地問詢下方的衆人。

    花素律聽到她的聲音,被勾起一股業火,在心裏氾濫無邊的猛燒。

    縱然光色昏暗,旁邊幾人也認出這瘋女人是誰……

    國安叫人去把那瘋女人拉遠,卻被緒正攔住。

    他對國安搖搖頭,轉頭對下頭人吩咐:“去,將廢淑妃捉到皇上面前。”

    幾名廠衛翻身上去,三下兩下就扣住了人,拖到花素律面前。

    “皇上?”廢淑妃掙扎着,拼命扭動身軀:“皇上?這裏哪有皇上?”

    花素律冷哼一聲:“朕,不就在你面前?”

    廢淑妃空洞的雙眼凝視她好一陣,忽地哈哈大笑:“崔無晏,你可真是瘋了!你還皇上?那我就是玉皇大帝!哈哈哈……”

    花素律道:“廢淑妃,睜開你的狗眼仔細看清楚,朕到底是誰!”

    廢淑妃癲狂地笑着,並不聽她的話。

    廠衛裏那有眼色的立即捉住廢淑妃的胳膊,扯住她的頭髮,扒開她眼皮,迫使她張開雙目。

    廢淑妃看了花素律數眼,直至雙目流淚,她纔有幾分明白現實……

    當年原主從冷宮出來後沒多久,她就被廢,關進冷宮。那時原主年紀小又病弱,瘦的皮包骨,廢淑妃沒認出來,也算正常。

    不過花素律是崔貴妃的親生女,二人既然皮相相似,骨相也不會差太多。

    廢淑妃認出她究竟是誰,可卻不敢相信。

    “你是五公主?你是皇上?女人當皇上?”

    國安對廢淑妃恨得牙癢癢,可惜當初先帝只是廢她妃位圈禁冷宮,沒有賜死她。有先帝的旨意在,如今即便是皇上掌權,也不好動她。

    “呵,廢淑妃,你在冷宮想來不知世事。外面改天換日,已多個年頭啦!”國安語氣少有的陰冷。

    廢淑妃仍是不敢信,她慌亂地問:“那明秀是誰?和雍又是誰?”

    秦艽立出來,代他乾爹沒好氣地答:“明秀殿下,是您當初照顧過的那位公主呀!和雍殿下,則是先帝的小公主。”

    廢淑妃滿臉震驚:“什麼?明秀、和雍,明秀,和雍……”

    她兀自嘟囔:“和,雍……和雍?王嬪的孩子?和雍?”

    秦艽爲她更正:“廢淑妃,你該說,是先帝德妃的孩子。當年王貴嬪病逝,先帝追封德妃。咱們皇上登基後,給未出嫁的姐妹賜下封號、府邸,如今都已搬出宮去。”

    “德妃?”廢淑妃像是更疑惑了。她將一圈人看了個遍,末了才理解過來。

    可她沒怒沒惱,反又笑道:“先帝是個糊塗鬼,你也是!哈哈哈哈哈!還和雍?真是好笑!”

    “賤人果然生不出好種!你這麼個眼瞎心盲的蠢貨,竟破天荒的做了皇帝?”廢淑妃癲狂得已不成樣子:“大俞要完!大俞要完嘍!哈哈哈哈活該!”

    花素律憤恨的要死,恨不得親手上去掐死她。旁邊緒正瞧着廢淑妃,眼睛眯了眯,像察覺到什麼……

    緒正趁着花素律大發雷霆前,上前一步阻止住花素律的行動。

    他攙架住花素律胳膊,嘴裏道:“皇上操勞一整日當是累了,臣送皇上回去休息,這邊交給臣來處理。處理好一切,明日臣再向皇上請罪。”

    他邊說,邊半推半抱地將花素律帶到冷宮外。

    花素律掙扎了幾次,直到走出冷宮老遠,她在抓住空子,狠狠地推開緒正。

    “滾!”她大聲罵道,兩眼惡狠狠地瞪着緒正,好似倆人中間有血海深仇。

    身邊的侍從見狀俯首跪下,連大氣都不敢出。

    國安在旁瞧着,有心上去攔一攔皇上,卻又尋不到空檔。

    他明白皇上爲何生氣,但他也明白緒正爲何攔皇上……

    如果皇上耐不住氣,處死了廢淑妃,那就是違背了先帝生前的旨意。外頭得知,難免要做文章。

    緒正臉上沒有異樣情緒,連不解或其他任何會激起矛盾的表情、態度都沒有。

    他單膝跪下,俯首對花素律道:“臣之失職所在,臣知。皇上氣憤之處,臣亦知。請皇上移駕回宮休息,臣定會處理乾淨,但請皇上安心。”

    緒正這麼一說,像是一下把花素律心裏那團火給堵住了……

    是滅不掉,又發不出。

    惹得花素律心中愈加氣悶難當。

    她不知怎麼想的,扯了緒正披在她身上的斗篷,摔在緒正臉上。隨之上去,對着緒正的肩膀狠狠踹了一腳。用的力氣之大,自己差點沒站住!

    國安上去要扶,也被她推開。不許任何人碰到,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前衝……

    國安瞧了眼,見緒正身形未動地扯下腦袋上蓋的斗篷,十分淡然地對他說道:“皇上那邊,有勞掌印費心伺候。在下,去處理那邊的事。”

    “你要做什麼?”國安望了眼疾步走遠的皇上,轉頭急急問。

    他心裏,也不知緒正究竟要做什麼。

    緒正站起身,將斗篷抖了下,掛到胳膊上,面色陰冷了許多。細長似蛇的眼眸中,滲出些毒意。

    “自然,是要讓那些礙皇上眼的人,消失。”

    國安一怔,猜他是要去殺廢淑妃,嘴上忙想說不可。

    那廢淑妃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真死了不過是換一時痛快,來日麻煩卻估量不得。

    既如此,實在犯不上!

    左右她終日在冷宮裏,皇上也見不到。死與活差別不大,何苦找這些麻煩?

    他想的這些,緒正自然清楚。

    淒冷的月色下,緒正脣邊勾了抹耐人尋味的陰詭笑意:“您放心,不會輕易讓人挑出毛病的。再說外面,不也有我嗎?”

    他回到冷宮時,諸理正帶着廠衛,將廢淑妃堵在一個角落裏。

    他素曉得緒正的心思,方纔看見緒正的眼神,便知廢淑妃是跑不得。

    小太監迅速抱來張被擦得乾乾淨淨的椅子,放到緒正身後。

    諸理接過他胳膊上掛的斗篷:“廠公。”

    緒正抖開衣襬,坐到椅子上。細眸睥睨着瘋瘋癲癲的廢淑妃,勾脣笑道:“淑妃娘娘眼神不大好,幫着點點燈,照照亮。”

    諸理躬身應是,轉頭揮臂招呼下頭人:“點燈!”

    幾名廠衛立即忙活動手……

    所謂的點燈其實是一種刑罰。

    是扒開人眼放在點燃的燭火上方,受燭火的煙氣溫度燻烤。

    受刑者雙目會感受到火辣疼痛,流淚已是輕的。有的人還會有頭暈頭痛、噁心嘔吐。時間稍久後,便會失明。

    兩名廠衛將亂動掙扎的廢淑妃綁到張長條凳上,之後反綁住廢淑妃兩條胳膊,扳倒她身後架住,使她兩條胳膊在身後擡得高高的。

    另有一名廠衛拿來一個刑具,扒開廢淑妃的眼皮,用之勾住,綁在頭上。隨之在她兩眼下方點上兩支粗火燭。

    這種火燭煙氣比尋常照明用的火燭要大,是爲了這種刑罰專門用的。

    廠衛抓着廢淑妃的頭髮,固定住,不准她亂動。

    緒正坐在不遠處,安然地看着,嘴邊勾着嘲弄的笑。

    小太監端來沏好的熱茶送到他手邊,緒正端來飲了兩口潤嗓,泰然安逸。

    那邊廢淑妃則全然不同。

    她嚎得如殺豬一般,各種難聽的粗話脫口而出,叫罵不停。和多年前那個雍容的淑妃娘娘,簡直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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