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扉妄動 >第53章 第53章
    靳遠溪訝異於他的行動,過去的季衿洲都是拘謹且有禮的,看樣子今天是確確實實地醉了,纔會與平日不太相同。

    “你喝醉了?”靳遠溪沒有急着讓季衿洲鬆手,他的手心熾熱且粗糙,那股暖意從手腕處不斷傳遞過來。

    季衿洲搖搖頭,卻又不太確定的點點頭。

    “我從來都沒喝醉過。”他的眼神有些散亂,不似過去那般清亮,眼角和嘴角都微微發紅,耳垂處也變得通紅。

    “喝了多少?”靳遠溪輕聲問着,陳總怎麼會帶他去接待?他什麼都不懂,上了場只會被灌。

    “開了四五瓶白酒,我應該喝了一半。”季衿洲細細數着,表情極爲認真,好像在回答課堂上的提問,不把數據算清楚不罷休。他應是醉得厲害,不然怎麼會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那麼多白酒,是頭牛都要喝倒。靳遠溪眉頭緊鎖,陳總也不知道愛惜一點,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他都不會幫忙護着點嗎?

    “好了,你先坐一下,我把事情做完了送你回去。”靳遠溪只好扶着他一步步回到沙發旁,安頓好這位大朋友,季衿洲乖乖聽話,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他來這裏是想幹嘛呢?知道自己在加班,然後呢?

    靳遠溪滿腦子疑問,把文檔都保存好後關掉電腦,又放好桌子上的文件,一頓收拾下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等她擡頭看一眼什麼情況的時候,季衿洲已經給自己蓋好小毯子,頭歪在一邊靜靜地睡着了。

    他睡着的時候看起來纔像是真實的年齡,年輕又柔軟,帶着稚嫩與特有的衝勁,靳遠溪彎腰站在他跟前,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上次她喝醉了是季衿洲照顧的自己,現在終於輪到她來照顧了。

    他的劉海乖巧地垂在眼前,今天他穿的是工服,白色硬挺的領口半鬆垮地解開,露出了漂亮的鎖骨。

    就連睡着的時候,他的嘴角也是微微上翹的,好像在微笑。

    靳遠溪壓抑着內心對眼前美色的激動之情,伸手替他把劉海理到兩側,光潔的額頭顯了出來,更顯了幾分稚氣。

    她是不忍心叫醒季衿洲的,他今晚一定已經很累了,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

    靳遠溪轉身換了個方向,想要小心地替他蓋好毯子,偏偏只稍稍碰到他的肩膀,季衿洲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神志,一隻手抓住了靳遠溪的手指,另一隻手則是按着她的肩膀便往另一側推倒。

    靳遠溪被摔了個七葷八素,一陣天旋地轉,發現自己被按在了沙發上,手指處傳來些許痛覺。

    季衿洲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嘴巴紅紅的,原來還迷離的眼神此刻正毫不掩飾地表達他的內心——直白的、濃烈的感情。

    “你怎麼了?”靳遠溪有些尷尬地說道,現在的姿勢太曖昧了,她幾乎動彈不得,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季衿洲慢慢覆了下來,按着靳遠溪肩膀的手也鬆開,改爲撐在靳遠溪的頭旁邊,另一隻手則是依然放肆地抓着她的纖細手指。

    “我以爲今天你會來找我。”他的聲音嘶啞,帶着濃濃的倦意,靳遠溪陰差陽錯地聽出了些許撒嬌的味道,她不由地感慨自己睡太多把腦袋睡懵了。

    “我有很多文件還沒寫好”靳遠溪只好解釋道,現在的季衿洲一定是醉得厲害,不然怎麼會做出這些舉動。

    面對喝醉的人,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跟他們講邏輯和道理。

    “你在等我嗎?”靳遠溪馬上反問,看看季衿洲到底想要做什麼。

    季衿洲的表情變得有些悲傷,他眼角的紅也變得越發明顯,嘴脣動了一下,想要說點什麼,最終還是隻淺淺點點頭。

    不得不說,現在的季衿洲要可愛上許多,非常容易揣摩想法,情緒也直接地外露,靳遠溪也就省了要試探的力氣。

    “我想着明天來找你的。”靳遠溪只好先安撫現在上頭的這個大孩子,本來她也是這麼個打算,這句話是誠實的。

    “我想見你。”季衿洲委屈地垂下了眼睛,說是這麼說,他抓着靳遠溪的力度沒有減輕半分,更別說此刻他正把靳遠溪圈在身下。

    這句話打了個大直球,饒是靳遠溪再怎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的心依然柔軟地顫動了一下,連帶着臉也跟着變紅了起來。

    “知道了,你先放開我。”她扭過頭去,沒有去看季衿洲的臉,她怕自己會沉溺在季衿洲那漂亮的眼睛裏,讓她永生都無法逃離。

    “不放。”季衿洲乾脆地拒絕了靳遠溪的請求,他表情認真,只是那委屈的神情依舊沒有散去。

    這句話噎得靳遠溪進退不得,最要命的是,他的話裏也沒有可以商量的意思。

    “現在見到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靳遠溪只好再次做出讓步,哄騙着季衿洲離開。

    這句話顯然是觸發了季衿洲的思考,他的眼睛緩慢地眨了幾下,靳遠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跟着變得緊張起來,偷偷嚥了幾口唾沫。

    “現在還不想回去。”季衿洲終於想好了答案,再次把靳遠溪的退路封死,不給她任何機會。

    靳遠溪哭笑不得,又不鬆開她,又不想走,他是想在辦公室過夜嗎?

    “那我們坐好好好談談?”她只好再次嘗試發起進攻。

    “不這樣做的話,你又要逃走了。”季衿洲看穿了靳遠溪的心思,這句話戳得她一陣子尷尬。

    沒等靳遠溪接下話來,季衿洲馬上就開了話匣子。

    “我以爲婚禮過後你會想清楚的。”他的語調平和,聲音還有些顫抖,“所以在那之前我耐心地等待着。”

    靳遠溪愣住了,沒明白他想說什麼。

    “那天是我衝動了,我不應該跟你說那些,所以我很後悔你會就這麼離開。後來你果然避開我了,我問了很多人,包括我哥他們,我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對,纔會讓你討厭我。”

    季衿洲緩了一下,把靳遠溪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臉龐上,他的皮膚光滑如玉,熾熱得讓靳遠溪感覺被燙了一下。

    “你不用那麼——”靳遠溪的身體軟了下來,她原本想說出“卑微”這個詞,情感上卻讓她馬上住嘴了。

    在感情裏,又有什麼卑微不卑微的,只是付出的感情比較多罷了,難道真誠就是低人一等了嗎?

    能夠直白地勇敢地表達自我,明明就是一個難得的品質。

    過去的她也曾是一個勇敢的人,只是在那之後,在時間與社會的蹉跎下變得懦弱罷了。

    眼前便站着一個最爲真摯的人,毫無吝惜對自己傾訴愛意。

    “我想天天都能見到你,於是才請求你把我調回來,於是我等待着,等你今天回來告訴我,我可以回來了。可是我怎麼等都不等不到你的消息。”季衿洲的聲音哽咽了,晶瑩的淚水在他的眼眶裏打轉,靳遠溪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是她太過分,纔會牽涉到季衿洲,他明明是無辜的那個人,一切只是源於靳遠溪自身的糾結。

    “陳總說我把酒喝完了就能調回來,所以我乖乖喝完了。合同也籤回來了,我想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是我的錯。”靳遠溪緩緩閉上眼睛,她又要如何跟季衿洲道歉呢,這件事原本不必變得如此複雜,更不用牽涉那麼多。

    “現在還難受嗎?”靳遠溪擔憂地看向季衿洲,他咬緊了下脣,靳遠溪自然是明白醉酒的痛苦之處,恐怕現在季衿洲的腦海裏定是一頓翻江倒海。

    他搖搖頭。

    “我想了很久,要怎麼才能告訴你我的心意。”季衿洲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同時鬆開了抓着靳遠溪的手。

    “我曾經想過,就算你通過我來尋找他的影子”季衿洲撫着靳遠溪的長髮,嘴角輕輕上揚,“我也甘之如飴。”

    “不是這樣的。”見季衿洲竟然說出這樣妄自菲薄的話語,靳遠溪立馬否認,她當初確實有這麼一點想法,但是後來很快就消失了,季衿洲就是季衿洲,不是什麼影子,更不是什麼影子。

    “你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事已至此,靳遠溪終究是打算說出自己內心的顧慮。

    “我們相差了五歲,你的家境與我的家境是截然不同的以後你會看到世界,會遇到更多心動的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一定會失望的。”靳遠溪娓娓道來,她已經不是什麼愣頭青了,她需要考慮更多,如果對着面前的人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一定會嚇到吧。

    如果就這麼嚇跑了,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能走到最後,那我寧願從未開始。”

    靳遠溪潸然淚下,這便是她最深的恐懼,也是她最原始的慾望。

    她比任何人都注重結局,如果不是happyending她將不會翻開這本書,如果公主與王子沒有定下誓約,她將不會安心睡去。

    一個二十歲的孩子,一定會因此感到害怕吧。

    他甚至連法定的結婚年齡都沒有到,比起結婚,顯然此刻的季衿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還要準備畢業,在最後的青春裏環遊世界,與朋友談天說地,去見識這個多彩的世界。

    這個卑鄙的想法一旦植根,靳遠溪將沒有辦法將其摘除,它就像一個邪惡的頑固的夢魘,在她的世界裏作惡,肆意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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