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嗎……”莊斐眯起一雙醉眼,努力分辨着面前男人的模樣,而後一咧嘴,莫名笑得很開心,“你是高景行啊,是我的男朋友呀。”

    那雙眼裏有着不加掩飾的愛意,語氣輕快又可愛,高景行難得被說得有些害羞,不由得輕笑着點點頭:“嗯,猜對了。”

    “什麼‘猜’對了呀!”莊斐故作不滿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我是笨蛋嗎,這種事還要用猜的嗎?”

    “不是。只是……”高景行思忖了少頃,決定把掃興的後半句話嚥下去。

    莊斐眨巴着眼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的話,乾脆仰頭清空剩下的小半杯紅酒,而後一邊自斟,一邊自說自話起來。

    “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開心哦。你有錢,有好多好多錢,你長得也好看,就是穿得太正經了,你性格也好,說話比我溫柔一百倍,反正、反正……反正你哪裏都好,比全世界所有人都好。”

    望着眼前這個搖頭晃腦碎碎唸的姑娘,高景行笑得很是無奈,他拿起一杯涼白開,試圖替換她手中的酒杯,卻被對方無情地打開。

    “幹什麼!我、我不要喝水……!”莊斐有些不高興地撅起嘴,“都說了我沒醉,我都認得出你是高景行,是我的男朋友,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我相信你。”高景行默默將涼白開放到一旁,“只不過,還是少喝一點爲好。”

    “纔不要。”莊斐小聲嘀咕着,“沒人管我了,我愛喝多少喝多少。”

    高景行的眉心微妙地皺起,放進嘴裏的上好和牛忽然食不知味。偏偏對面那位因酒醉變得無比遲鈍,一邊把紅酒喝成了啤酒,一邊繼續碎碎念。

    “我們爲什麼沒有早一點認識,早一點在一起呢。我覺得我浪費了好多時間哦,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叫戀愛,別的都不算!你呢,你是不是也好喜歡我,我們互相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對不對?”

    莊斐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迫切地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偏偏高景行遲疑了,他垂眼望着這隻因酒醉一併染上紅意的手,用另一隻手覆住了它。

    別人常說酒後吐真言,仿似只要酒精下肚,一張嘴就只能吐出真心話。

    只是眼下看來,此話似乎並不盡然。也有些人喝了酒後滿嘴謊言,與其說是爲了騙別人,不如說是藉着酒精侵襲大腦的機會,好好騙一騙自己。

    最後的“戰績”,是一大瓶紅酒見了底。高景行只喝了半個高腳杯,剩下的全部被莊斐自斟自飲了。

    在她預備叫來第二瓶酒時,高景行適時結束了這場鬧劇。

    回去的路上,高景行叫來了代駕。兩人坐在後座,不知是不是被室外的涼風一吹,莊斐忽然變得很安靜。

    她單手托腮,扭頭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萬千色彩在她的瞳孔中流轉,卻留不下一絲一毫。

    高景行扭頭觀察了她很久,而後伸手攬過她的肩,微微一用力。他能感受到莊斐的身體一怔,但並未做太多掙扎,順從地靠進了他懷裏。

    從車內後視鏡裏,剛好能望見她無神的雙眼,單單落寞地睜着,卻什麼也沒有看。

    汽車按着地址,在小區門口停下。莊斐似乎已經睡着了,兩眼微微閉着,面容顯得異常平和。

    “麻煩你開進去。”高景行壓低聲音,開始幫代駕指揮方向。

    這次,汽車停在了單元樓外。高景行輕輕拍了拍懷裏的人,莊斐緩緩睜開眼,整個人有些發懵,眯着眼掃視了一圈車內的二人,而後並不等待高景行,兀自打開車門下了車。

    “就停在那個車位吧。”高景行擡手一指,“然後你就可以回去了。”

    “沒問題。”代駕嫺熟地一把倒車入庫,從後備箱裏取出自己的摺疊電動車,一溜煙離開了這裏。

    高景行將車鎖好,快步走上前。莊斐確實醉得不清,對着單元門按了好幾遍密碼,手好像失了力,按個按鈕都極其費力。

    待他走近時,剛好能聽見“滴”的一聲,門應聲而開。

    莊斐慢悠悠地往裏走,聽見背後的腳步聲時,她迷茫地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轉高景行,含混不清道:“你怎麼……來了。”

    “你喝醉了。”高景行握住她的手,“我送你到家門口。”

    “哦。”這次,莊斐難得沒有反駁,一路被他牽進了電梯。

    電梯緩緩上行,莊斐有些不舒服地低着頭。高景行上前一步,把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莊斐的指尖微微一動,整個人無比疲累,連推開的力氣也沒有,渾身的重量順勢向前倒去,又被他有力的身軀給支撐住。

    “叮咚”,電梯緩緩打開。

    高景行彎腰一用力,乾脆打橫將她抱起,一梯一戶的佈局下,順利來到了她家門前。

    “開門吧。”站在門口,高景行面對着指紋鎖,輕輕拍了拍莊斐的手。

    莊斐習慣性地伸出食指去按,抵上平坦的大門時,發現高度有些不對,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抱着。

    “你放下我。”莊斐有氣無力地輕哼道。

    高景行沒有絲毫猶豫,俯身穩當地將莊斐放至地面,在她搖晃着難以站直時,又適時搭了一把手,攬上她的腰。或許是情況緊急,位置稍稍有些靠下,也貼得過分緊了些。

    這次,門順利打開。莊斐進門後,不顧形象地踢掉高跟鞋,連家居鞋也不換,便循着記憶摸黑往臥室走。

    她太困了,困到腦子裏只有臥室裏的那一張牀,佔據了整個腦海。

    高景行緊隨其後進了門,在牆上摸索了半天,最終只打開了一頂昏黃的玄關燈,不過起碼也能朦朦朧朧地照亮莊斐行進的步伐。

    記憶似乎不太好使,莊斐摸到一個門把手便開門進去,結果沒看見柔軟舒適的大牀,只有冷硬的書桌同書櫃。

    她不耐煩地嘆了口氣,從書房退出繼續開始摸索,未兩步,腰上忽然攬來一隻手。

    “你的臥室在哪?”高景行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也想知道。”莊斐循聲仰頭望向他,透過吝嗇的那點兒月光,目光裏有種宛若聖女的純潔。

    高景行長久地注視着她,逐漸低下頭,能感受到面前的人那紅酒的醇香,伴着清甜的花香調,一縷縷地往鼻腔裏飄。

    “啊,我想起來了。”莊斐恍然大悟般仰頭望向前方,沒留意到臉頰上陡然擦過的一片溼潤,快步往記憶裏臥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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