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一句話,惹得莊斐的動作有一瞬的怔滯。

    “好久不見。”她喃喃地默唸着。莫非自己操控的角色,和這位npc曾經有過一段故事麼。

    她向npc走近了些,按下對話按鈕,試圖探尋更多內容。然而屏幕上卻彈出一行提示,表示只有通關新手引導任務才能同他對話。

    無奈之下,莊斐只能沿着箭頭一步步遠離大海。習習的海風將npc的碎髮吹起,她的目光始終定格於此,直到他變成了一個看不清的像素點。

    新手引導頗爲細緻,可惜手殘如莊斐,即便選擇了“簡單”模式,還是在一場演習對戰中頻頻失敗。

    屢戰屢敗後,莊斐只得暫時退出遊戲,在搜索引擎裏開始尋找遊戲攻略。

    無意間,莊斐好像摸進了一個遊戲論壇,裏面五花八門的帖子令她目不暇接,都快忘了自己當初的目的。

    其中一個帖子的標題爲《盤點裏你可能不知道的彩蛋》,每次看電影都格外期待彩蛋的莊斐,自然也不能錯過遊戲彩蛋,毫不猶豫地點了進去。

    或許因爲她才遊玩不到一個小時,許多遊戲名詞她都看不明白,好多劇情也還沒有打到,難以體會其中的樂趣。

    於是,莊斐從最初的逐字逐句細讀,變爲了一目十行,滑動屏幕的速度愈來愈快。

    就在這一閃而過的文字中,莊斐好像看到了些熟悉的字眼。她趕忙往回翻閱,耐下性子讀着,終於看到了這一條。

    “65如果你的遊戲暱稱爲‘秋秋’的話,去找碼頭守望者時,他會對你說一句‘好久不見’。”

    碼頭守望者,應該就是她剛剛遇到的那個npc。

    原來,這句話不是遊戲的基本劇情,而是一個有特定觸發條件的彩蛋嗎。

    在下面的回覆中,有幾條高贊被頂到了最上面,其中有一條是這樣的。

    “補充一下第65條,你的角色必須是女性才能觸發那句‘好久不見’,如果是男性的話,他會對你說‘如果你認識一位同名同姓的姑娘,請告訴她我在等她’,我剛剛花了改名卡試出來的。”

    “啪嗒”。

    濡溼的屏幕上,字被放大了一塊。

    第二天,當莊斐頂着一雙紅腫的眼前去公司時,施晴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異樣。

    “球球,你的眼睛怎麼了?”施晴關切地問道。

    “我昨晚熬夜打遊戲,就打成這樣了。”儘管是個藉口,但好歹有一半的可信度。

    “是不是《啓境》?”施晴趕忙取出手機打開遊戲,“我就說你會喜歡吧,來來來我們來加好友。”

    順利加上好友後,施晴點開她的資料頁面,盯着她的等級看了好久:“你這是充了多少,怎麼比婷婷還誇張?”

    婷婷,就是坐在施晴另一邊的那個姑娘。

    “呃……”到底是給遊戲充錢,莊斐總覺得有點不務正業,她尷尬地抓抓頭髮,敷衍道,“也沒多少啦。”

    畢竟,一晚上花去了一輛車的錢,實在有點難以啓齒。

    其實遊戲裏引導氪金的地方並不多,包括在論壇裏,她也看到了許多零氪攻略,看起來不論氪金與否,在遊戲裏都能取得很好的體驗。

    只是莊斐想到她充的錢,有一部分能進湯秉文的口袋,就一時上了頭,把所有能充錢的地方都點了個遍,機械操作了一個多小時。以至於銀行連夜給她打電話,問她的卡是不是被盜刷了。

    分手後還給前男友打錢,說她是全天下最蠢的女人也不爲過。只是分開得越久,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這幾年,莊斐心底的歉疚就越深。

    一直沉浸在愛裏,好像都忘了該如何換位思考。而現在,彼此的唯一一點聯繫,也只剩下這款遊戲了。

    如果用對她無足輕重的一點金錢,就能換來良心上的告慰,或許沒有比這個更划算的買賣了。

    不過,有意思的是,莊斐頭一次體會到了遊戲氪金的快樂,甚至快樂到有些煩惱。

    比如商店都被她買空了,怎麼還不上新貨。比如所有關卡靠堆砌氪金道具硬剛,彷彿開通了比“簡單”模式更容易的“嬰兒”模式,甚至都體會不到對戰的策略樂趣了呢。

    當然,還有這因爲玩得太順暢以至於忘記了時間,生生熬到了凌晨,導致第二天上班時萎靡不振。

    “欸?你的小名不是球球嗎?”等級還沒研究完,施晴又被暱稱點燃了好奇心。

    “是啊,朋友都喊我球球,不過家人一般喊我秋秋。”

    家人。

    真奇怪,失落的情緒怎麼總是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在每一個愉快的瞬間,都要掃興地將她擊倒。

    “哦對了,昨晚他們過來彩排了,我拜託負責的同事拍了幾張照片給我,你要不要看?”沒待她應聲,施晴便在相冊裏翻找起來。

    莊斐努力裝出不感興趣的模樣,可目光卻根本無法移開。

    是昨天傍晚遇到的湯秉文沒錯,每一處輪廓都令她熟悉又想念。

    一張是他和導演在討論流程,看起來從容又自在;一張是他定定地望着牆上掛着的遊戲logo,他在想什麼呢,原來就算成功了,他眼裏的那股勁兒也未曾消逝。

    “怎麼樣,是不是可帥了?”施晴收回手機,自個兒又盯着屏幕望了半天,“明晚的直播,一起去圍觀嘛?”

    莊斐面露歉意地搖搖頭:“不好意思,我明晚真的有事。”

    她現在根本不敢面對湯秉文,甚至想離他越遠越好。在這大半年的時間內,她錯過了無數次機會,那麼在此之後,就更沒有在他發跡後纔回頭的必要。

    沒有她的湯秉文一樣過得很好,莫不如說比和她在一起時要好得多。他的前程將是一片錦繡,她沒有理由再將他拉回痛苦的泥淖。

    雖然有很多次莊斐也在想,如果那天她堅定一點,逼着湯秉文和自己去領證,他會答應嗎,他們又會走到什麼樣的未來。

    但無論如何她不敢去賭,父親因爲身體緣故已經從公司卸任,提前享受退休生活。儘管父親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錯,可每每想到當初生病有自己的原因,她便自責難當。

    所以他們註定是沒有緣分吧,莊斐嘆了口氣,操縱着自己的角色又跑到了海邊。

    以她現在的遊戲進度,依然無法和碼頭守望者開啓劇情。不過,就這麼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吹吹海風也很愜意。

    或許人當真不該撒謊,尤其是那些口是心非的謊言。午休時分,當莊斐在公司休息室小憩時,母親的電話突然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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