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自家的田,劉彩娟正伏在田裏割水稻,家裏包的田不多,就是女人們種着。

    紀家村離武市近,現在經濟越來越活絡,男人都是去鎮上、武市找零工打打,也比種地強,女人們就帶孩子種田,過得反而比男人更累。

    紀老太看着劉彩娟的背影,冷森森一笑,接着走,鄰居王老太見了,招呼:“紀婆婆,上哪兒去啊?”

    幾十年老鄰居,紀老太堆了笑,“去隔壁馮家灣,我孫女的婚事,你也知道……”

    農村沒有祕密,王老太又羨慕又嫉妒紀老太,這門親事,她是求也求不來的。

    “那馮家的兒子伢,聽說中專畢業分到武市鋼鐵廠去了,那多好的工作啊,你孫女修了八輩子的福氣啊!”

    “哼。”紀老太臉上的皺紋一緊,“這丫頭主意大呢。好事想佔盡了!昨天硬是不願意把國棉的工作讓給我們家勇勇,你說,嫁過去了她也能去武市,爲什麼不幫一下家裏人?白眼狼!”

    “還真是。”

    王老太對紀家家務事的瞭解不比劉彩娟少,應和着,“那你還去馮家幹嘛,急着把孫女嫁了?那不是把鐵飯碗也送人了?”

    “這你就不懂了,我的老姐姐。他馮家是寡婦帶一兒一女,親戚少,家裏女人多,這飯碗沒能力要的。主要問題還是我孫女犟,不肯讓。”

    紀老太笑得更誇張了。

    “我要讓紀舒趕緊嫁人,這一結婚,立馬懷上孕,孩子出來,她忙死了,我保準能讓她把位置讓出來。女伢,現在想得多,等懷上了,屁都不敢想了!”

    王老太雙眼一瞪,暗自佩服,“還是紀婆婆你明白啊!”

    “死丫頭剛上班,以後翅膀更硬,更不服管。我這才準備去馮家,馬上就定親,年底就讓她去馮家,開春就能懷上,那勇勇的工作春天就有了!”

    紀老太得意洋洋,絲毫沒發現躲在田埂子底下偷聽的紀舒。

    早上就陪着媽媽出來割稻子,她之前正窩在田埂底下休息,恰巧給聽個明白。

    “不跟你說了,再不走,趕不上早上那班車!剛好這國慶放假呢,馮家兒子也在,我現在去,讓他們明天就來提親!”

    紀老太的腳步聲遠去了。紀舒忙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絮兒。

    這秋天天干,天藍雲薄,田裏一片金色,這美景,已經是許多年不見。還年輕的母親在田裏起起伏伏,頭上的紅頭巾一隱一現。

    紀舒穿着淺粉色棉布襯衣,圓潤的小翻領口滾着一圈花邊兒。襯衣是自己做的,收了腰,顯得她腰肢纖細,輪廓和鉛筆素描一樣輕盈。

    “看來不能等了。”她輕聲說,然後朝着媽媽跑過去,到了劉彩娟眼前,她一笑,“媽,我回去辦點事!”

    紀舒回家,簡單洗了把臉,背了帆布小包,就要出門去。

    去王家灣的班車應該是錯過了,紀舒把家裏的“永久牌”二八大槓自行車一推。

    80年代末,紀家村這樣的富裕村子,自行車是家家都有的。

    “紀舒,你去哪裏?”

    堂姐紀芬突然出現,一把拉住紀舒。

    “該不會……是去馮家想退婚吧?”

    紀舒後背涼涼的:“你……說什麼?”


章節報錯(免登陸)